到了家門口,桂姨熱情地迎出來,希雅本想幫著拿點東西,被裴語遲擋回去,隻好帶著青黛進門。
桂姨滔滔不絕地說著話,讓兩人準備好就下來吃飯。希雅讓裴語遲先去洗澡,自己則找了個借口要和桂姨再聊幾句。
裴語遲像早就預料到她的心思,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希雅望著他不再溫和的背影,心中無限複雜,心知再這麼下去自己必定忍不住要說實話了。
她喂完青黛,上樓回到臥室,推開門,他開了地暖,一股溫熱的氣流迎麵而來,暖黃的燈光灑落在牆麵與地板上。
他正坐在梳妝台前寫著東西,筆尖在紙上劃過,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他的側臉在台燈下顯得專注而堅毅。
對希雅的出現他沒有任何反應,行李箱已悉數歸置整齊。房間內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希雅緩步走來,在他身後掠過,望見筆跡娟秀。
她打開衣櫃,一切都那麼熟悉,她回想起在港島的點點滴滴,那些甜蜜與苦澀猶如過山車般的高低起伏。此刻,回到這裡的感覺竟如此不真實。
從追隨裴語遲到港島,到那場命懸一線的綁架事件,再到自己體內悄然成長的新生命,以及它的消逝……生活的起伏如同山海翻滾。
一次次驚心動魄後又是寬慰喜樂。
兩人在海濱散步,觀賞山頂煙雨,品嘗各色美食,再到各種裴語遲做的一盅盅的藥膳調理,在細致入微的關懷照料下,宿命的羈絆之感不禁油然而生。
這一切都深深紮根於她的骨血之中,自他出現的那天起,命運便將二人緊緊縛在了一處,天有不測風雲,卻教人遍嘗人世間百般滋味,竟也怡然自得。
想到此,希雅不禁失了神,望著裴語遲那寂靜的側影,感受到從地暖中源源不斷傳來的暖意,眷顧著生命中每一個渺小的瞬間。
她褪去衣物,走向浴室。經過裴語遲時,他沒有如往常那樣戲謔地碰她,依然在全神貫注地寫字,絲毫沒有在意她。
她的心微微下墜,正要步入浴室,卻突然停住腳步。她意識到自己今天忘記了裴語遲手背的傷,這段時間一直需要她幫忙沐浴。然而今天因為冷戰生氣,居然忘了此事,她趕忙回身拿起他的傷手,已經濕了。
還沒等她開口,裴語遲冷聲道“已經沒事了,可以濕水了。”
裴語遲冷漠的話語打破了房間的靜謐。說完,又繼續低下頭寫東西,對她的存在全然漠視。
這份冷淡刺痛了希雅,望了他一眼,轉身進了浴室,感到既愧疚又委屈。
……
餐桌上,兩人一言不發,希雅小口吃著飯,偷偷瞥見裴語遲抿緊的唇線,忐忑難安地攪動著筷子。
餐廳裡,空氣彌漫著尷尬的氛圍。
希雅切下一口菜,卻再也無心進食。她偶然抬頭,看向裴語遲低垂的側影,求婚後本該步入甜蜜時光,誰知一件瑣事便令兩人關係瞬間跌至冰點。希雅想開口說些和緩的話,唯恐再在他心上添堵。
“我吐……”,她試圖解釋,話到嘴邊卻微不可察地咽了回去。
她知道眼下滋味兒難耐,強求解釋更會雪上加霜。隻是這種隔膜感,給兩人的羈絆蒙上一層陰影。
想到這裡,希雅不禁歎了口氣,筷子輕放在餐盤上。
桂姨上下打量兩人,看出不對勁來,卻也不好多問。
飯畢,裴語遲點了點頭起身,“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先睡,不用等我。”
他匆匆拿上外套揚長而去,留下她一人麵對還蓄著熱氣的餐盤。
黑暗中,希雅追尋著他離去的背影,臉上難掩失落。桂姨默默收拾著碗筷,心裡琢磨這兩人之間定是有什麼誤會。
她知道他這次是真的很生氣,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卻也說不清哪裡委屈。
希雅獨坐餐廳,眼神無法集中,放在眼前的菜已然涼透。
忽然,在港島發生的點點滴滴一一浮現在腦海。那時的相處明明溫馨愜意。
……
時鐘走動的滴答聲顯得那麼刺耳,每過一分鐘希雅的心情就難過一分。
想到公司的事情,她努力壓抑內心的苦澀,她給章修明打了電話,彙報了港島工作的最新進展,堅定地表示,明天就可以去集團報到。
說話時,她儘量簡明扼要,在聽到章修明的布置後,她隻是簡單地回應“嗯,好!”,生怕聲音裡的失落惹他在意。
接著是楊浩然,跟他說了返程的情況,讓他放心,並表示明日將正式複工。她本來想跟他多說說心裡的事,有意無意間透露了些,剛開口,話音微不可聞地顫了下,“算了,我困了,想早點睡……”
“姐,裴老師他也就是關心則亂,現在你終於能吃上點好的了,彆不識好人心!”
“熊孩子,怎麼說話呢,我知道……”
掛斷電話,夜色已深,整個臥室隻剩床頭一盞小小的夜燈在孤獨地燃燒。裴語遲遲未出現的身影讓她坐立不安。
希雅心事重重地在床頭看著書,一行行文字卻完全湧不進她腦海。她不時抬頭望向窗外,想捕捉到樓下有沒有腳步聲。還不見動靜,她的心就像被無形的手攥緊,忐忑不安。也許自己也有錯,不該給他的擔心潑了冷水,但他也太小題大做了。
夜深人靜,希雅睡不著,在床上輾轉反側。她望向窗外,月色如水,慘白的月光透過窗簾灑在地板上。整個房間靜悄悄的,隻有她一人在床上輾轉。
深夜的鐘聲敲響,驚醒了在床上睡得正香的青黛。希雅輕手輕腳走過去撫摸它,自言自語地說著“青黛,男人不要我們了,以後就我們倆一起睡了……”
夜色濃稠,裴語遲也未歸來,希雅隻覺今晚注定難以入眠。
其實,今天她一路上的勞頓加上飛機上吐得厲害,已經是身心俱疲,虛脫不已。本就倦極之身在熟悉的床上一沾,便再難撐住,眼皮子直往下墜。正打算就這麼睡去,卻在迷迷糊糊中隱約聽見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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