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裡孵出來的魔女!
杜羽裳從沒想過自己會複活。
雖然身為修真界裡人人忌憚的大魔頭,她很應該有後手,很應該有暗招,很應該在那樣“嘭”的一聲炸成漫天煙花後,還能靠那些後手暗招暗戳戳的活過來。
然而並沒有。
因死得頗為倉促且有些意氣用事,她真沒有備下什麼後手暗招,自爆元神那會兒她也真以為自己會就此魂飛魄散,從此恩怨兩消,消失於世間。
但她偏偏還就複活了,以一種她自己也沒意料到的方式。
她好像變成了一塊石頭!
不,也許不是石頭,雖然這東西外表坑坑窪窪跟石頭沒什麼兩樣,然而杜羽裳卻隱約感受到這其中傳來的平緩而微弱的心跳。
黑乎乎一坨,不能動,有心跳,看起來似乎仿佛應該是一顆蛋。
然而她怎麼會從一個人變成一顆蛋?
真是令人費解又抓狂啊。
杜羽裳的蛋生是漫長而無聊的,她能看,能聽,能說,卻不能動,也不能修煉,隻能穩當當的杵在原地,跟身邊許許多多的石頭一樣,並不出眾。
石頭群落的外麵是草地,草地的外麵是樹林,樹林的外麵是兩麵陡峭的山崖,直聳入天際,隻留給峽穀地麵一線天光。
峽穀裡有風雨雷電,有春華秋實,卻沒有任何活物,哪怕蝴蝶蜜蜂類的小爬蟲也不見一隻。杜羽裳意識複蘇後,每天不是數草葉上的露珠,就是數遠處大樹上新長出來多少樹葉,沒彆的事情可乾。
最開始的那幾年,杜羽裳尚能自得其樂,她本就不善與人交流,就這樣做一顆石頭,不言不語不動不搖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
然而幾十年過去後,她發覺自己的意識開始變得恍惚,一陣陣地感覺已經變成了一顆真正的石頭。杜羽裳心中大駭,這是意識消亡的前兆,若有朝一日她的意識徹底消亡,那就真的變成石頭,死得不能再死了。
雖然她是自爆了元神尋了短見,但那是在沒活路的情況下,人若能活著,誰會想死呢?
再說,她還有大仇未報呢,怎能輕易放棄。
於是她開始自言自語,想要意識不消亡,隻能不斷地加強自我意識。
活人和死物之間的最大區彆就是活人有情感、有思維、有記憶。
她隻能靠自言自語來強化自己和石頭之前的區彆。
杜羽裳甚至盼著峽穀裡的花草樹木哪日能成精,屆時她就可以教他們說話,也就不用再自言自語了。但草木成精殊為不易,她在峽穀底下躺了無數年月也沒能得見一次。
這樣枯寂的日子過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不知多少年後,一陣喧囂打破了山穀的寂靜。
“師兄,真跳啊?這底下可是鳳隕穀,魔宗禁地,咱倆這煉氣期的水平,一不會飛,二又沒得飛行法器,咱跳下去還能有活路?”
“你也說了是魔宗禁地,我們又不是魔宗的人,管這麼多乾嘛?再說那個魔宗修士追得這麼緊,打又打不過,要真落他手裡,少不得被抽魂煉魄,死得淒慘,還不如跳下去試試,興許能有一線生機。”
杜羽裳凝神望去,隻見十分遙遠的山崖頂上,有兩個形容狼狽的青衣少年正站在崖邊,一個眉目清秀,一個身形略胖,二人正朝著山穀內探頭探腦。
這許多年,杜羽裳的修為紋絲未動,不過這目力和聽力卻是蹭蹭地漲,但也頂多能夠到懸崖邊的位置,再遠就不能夠了。
胖少年抱怨道“咱怎麼就這麼倒黴呀,出來曆個練也能被魔宗修士追殺,你說那赤練魔女都死五百年了,魔宗的人也不說去找正主兒報仇,就可著咱這些小魚小蝦殺,有意思嗎?”
清秀少年恍若未聞,自儲物袋中取出一把巨傘,又拿繩子把傘柄跟右手結結實實地綁在一起,對那胖少年道“彆廢話了,抱著我,一起跳!”
胖少年頓時一臉為難,吞吞吐吐地說“……師兄……我心中已有中意之人,你的心意我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