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處等了一會,果然見衛媽媽領著趙幼菱走進了浣月軒。
沈容姿嘟起嘴央求衛媽媽,讓她和裡麵的小繡娘說幾句話。
衛媽媽是王氏的陪嫁,從小看著沈容姿長大,沈容姿朝她撒嬌,她哪還好攔著。
“你們兩個陪衛媽媽在門口說話解悶,可不要惹衛媽媽生氣。”
沈容姿對自己的兩個貼身丫鬟眨眼,那意思拖住衛媽媽,讓她在裡麵能多說一會話。
沈容姿走進浣月軒便看見在繡架前描花樣的趙幼菱,她雙手背後又咳了兩聲示意。
知道是鎮國公府五小姐來了,趙幼菱可不想搭理她。繼續在錦光緞上描花樣,目光一瞬不瞬。
沈容姿沒有得到小繡娘的卑躬見禮,先時不太高興,隨即又換成一張笑臉,湊近趙幼菱可憐巴巴地說
“我知你氣我裝做不識你,其實我也是有苦衷的。如果我認了你,我母親問起來為什麼會認得你,我不知要編什麼理由誆她。我都是為你好呀,不想你被我祖母罵。”
沈容姿吧嗒一下嘴,感覺趙幼菱對她的話不感興趣。
“哇,你看你這個繡樣這麼難看,就算繡得再好,我祖母肯定也不會穿。你怎麼會描這麼一個花樣子呢?”
沈容姿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是暗暗稱奇。
趙幼菱手下的牡丹仙鶴花樣,姿顏逸態,在鬆柏綠的水光緞上活靈活現,著實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睛。相比之下她給祖母製備的吉祥鳳鳥絳紫華服就顯得黯然失色了。
“五小姐請回吧,門口有媽媽看著,我是走不掉的。銀子已經還給你了,用掉的那些就當你誆我這一遭的辛苦費,我也不想走了。”
趙幼菱描完一幅衣襟,拔下繡架撐子移動水光緞,換上另一幅,拿起描線的炭筆又畫了起來。
小繡娘對她不理不睬,沈容姿心裡惱火,卻也是沒有辦法。再讓趙幼菱偷偷溜走是不可能了,母親派衛媽媽守門,就算趙幼菱插上翅膀,想要飛出浣月軒也難。
衛媽媽能調動府兵,隻要高呼一聲,趙幼菱立刻能被弓弩射成蜂窩。
趙幼菱專心描畫,十天時間要做一套繡服容不得絲豪懈怠。
如今做繡活成了她生存下去的手藝,如果能在鎮國公府太夫人的壽宴上打響知名度,想必京城富戶都會找她做活,以後應該不缺銀子和銅錢吧。
趙幼菱知道要在京城呆下去,不能沒有錢。
“銀子可不是我要拿回來的,誰讓你和高夫人在一起呢!
高夫人當你是賊才把你送到我家。說起來你也夠倒黴的,怎麼會跑進撫香苑後巷死胡同呢。
那裡兩個月前就封死了,琴兒竟然給忘了。你其實可以從後花園翻牆出去的。”
沈容姿扁了扁嘴,一手托肘一手托腮,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直打轉。
昨夜琴兒向她報說把趙幼菱送出撫香苑後門,她當時就覺得不妥,怕趙幼菱被困在後巷是死路一條。
隻是當時天黑夜深,兩個丫鬟也都乏了,她想讓小繡娘吃吃苦頭也好,誰讓她貪了她二十兩銀呢。
等到早上她再安排人去後巷瞧,回說後巷沒見到人。沈容姿心道趙幼菱也許會攀樹,順著牆邊那棵大香樟樹逃走了。
哎,人算不如天算啊!
沈容姿笑得眼睛彎成月牙,突然道
“你肯定不知道,我祖母是不是穿牡丹圖樣的衣服吧?”
“嗯?為什麼呢。”
趙幼菱撲閃著眼睛,看不出沈容姿在說謊。
“因為我祖母有一個妹妹,就是當今皇上的親娘皇太後。我祖母壽宴皇太後肯定會鳳駕親臨,依禮製皇太後的服裝可以繡牡丹花樣,我祖母雖然是一品誥命夫人,於禮製也是不能用皇太後獨享的花樣。”
沈容姿邊說邊點著頭,為自己編得滴水不漏的說辭感到滿意。
“那我已經畫了一幅牡丹了,怎麼辦?”
描好的花樣要擦去,水光緞肯定會留下痕跡,再繡什麼花樣都不完美了。
沈容姿伸手掩嘴,眼含遺憾表示替趙幼菱擔心。
趙幼菱把繡架撐子又取下來,把剛才描畫好的一幅衣襟又繃在繡架上,望著水光緞的圖案,她有些出神。
估計小繡娘要為吉服的花樣困擾一陣子了,沈容姿高興地走出浣月軒。
“五小姐現在去給太夫人請安怕是已經晚了,太夫人這會子該在園子裡歇涼品茶了。”
沈容姿在繡娘屋裡說那麼久的話,衛媽媽心裡比誰都擔心。就怕她的五小姐會和小繡娘打起來。
早上在廳堂上,她可是親眼看著沈容姿和趙幼菱對質的。兩個人的口徑不統一,沈容姿肯定心裡有氣。
衛媽媽一直關注屋裡的動靜,倒是沒聽到吵嘴打鬥的聲音。這會見沈容姿高興地走出來,她好心提醒,更是想讓沈容姿離開這裡。
夫人交待,這十日內任何人不得進入浣月軒,讓小繡娘專心給太夫人繡衣裳。
“謝謝衛媽媽提醒,我知道了。我去園子裡陪祖母說話。”
沈容姿決定現在就把她給祖母準備的吉服獻上去,免得被母親搶了風頭。
就算小繡娘沒有完成繡活,但是母親選的衣服樣式和麵料顏色都比她選的好。隻能搶先一步搏一搏祖母的好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