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與人類的及笄禮不同,人類通常在白日裡舉行,但鬼怪則在黑夜中。
身為月籬的眠籬在屋內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走進來。
這些正看著她的人,皆是襄氏一族的族人,也是她在半柱香後會吞吃入腹的食物。
和人類的及笄禮一樣,在插簪前月籬要經曆開禮、賓盥、初加、一拜等儀程。
因月籬生於鬼田,無父母,所以她的及笄禮的人員安排便隨意許多。
輪到插簪時,執行插簪的正賓人選是種植出月籬的賦雪公子。
賦雪與襄玉的容貌雖不同,但到底都是襄族子弟,且體內居著同一個靈魂,所以此刻充當月籬的眠籬在麵對他時,有一種親切的熟悉感。
她看著賦雪身著一身白玉色錦衣,頭頂墨玉冠,一步步地朝自己緩緩走來。
他步履灑脫閒逸,仿佛是從山澗泉流、葳蕤叢生的仙境之處下凡而來的隱士,周身縈繞著仙華出塵之氣。
一雙墨黑深邃的雙眸,再也不見捉摸不透的霧煙,而是清晰透徹,一望見底。
賦雪走到月籬麵前,停下腳步。
眠籬看著他手執籬落簪,微傾過身來,然後抬手緩緩將籬落簪插在月籬的頭上。
熟悉的淡茶香瞬間竄入眠籬的口鼻,賦雪的臉龐離月籬極近,她隻要微微抬頭,便能與之相觸。
明亮的燭火之下,他的肌膚若荔枝果肉,吹彈可破,其上細小的絨毛白皙剔透,眉眼秀雅若畫,還有雙唇……
眠籬微抬起頭,視線忍不住在其上描摹。
這雙唇輕薄如蟬翼,色澤鮮嫩,唇形如同彎曲的蘭草葉般,優美而雅致。
隻是不知道,若是淺嘗一下,會是何等滋味?
眠籬心下剛這般想著,突然腦中飛快閃過一個極其陌生卻又異常熟悉的畫麵。
那是一個風清月明的夜晚,在一朵瑩白繁茂的碩大籬花樹冠之下,賦雪一身白玉道袍,一席錦榻,平身而躺,正閉眼休憩。
他的周身墜滿了零星四散的瑩白色籬花花瓣,一隻手臂反扣在腦後,另一隻手隨意放著,手邊還有幾壇被喝光的酒罐子。
賦雪白皙若玉的臉半側向一邊,安靜若孩童。
就在此時,粗壯樹乾後隱有一個人影晃動,投射於地的影子隨著這個人影的緩慢移動而逐漸清晰起來。
緊接著,一道身影從樹乾後走了出來。
是月籬。
月籬刻意放輕腳步,踮著腳尖一步一步地走到賦雪麵前,她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輕聲喚了一聲“公子”。
賦雪紋絲不動,狀似已陷入沉睡之中。
這時,月籬完全蹲下身子,雙手托起腮,開始專注地凝視著月色下這個沉睡的美少年。
她絕色的麵容一副癡癡的傾慕神情,一雙小鹿般清透的雙眼逐漸轉為深深的迷醉。
天地之間,在這一刻突然靜止下來。
頭頂的落英繽紛,身後的清脆蟬鳴,遠不及眼前男子的沉靜睡顏。
鬼使神差地,她的嘴唇已觸上了那兩瓣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