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翻滾,雷鳴電閃,狂風大作,地火噴湧,天雨降臨……
大地震動劇烈搖晃起來,樹木花草開始狂舞。
布陣的襄氏族人們,頂住巨變,努力地穩住身形,繼續支撐陣法。
陣法內,無數血字帶著散發著白光的畏懼之力逐漸彙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強勁霸道、壓迫感十足的畏懼之力凝聚實體。
最終,該凝聚實體化成如颶風般的一整塊雲團狀物體,飛竄在月籬的頭頂,然後緩緩停住。
風雲停,雷電歇,地火熄,大地平,草木止。
被困在原地的月籬,開始感到呼吸困難,她大口呼氣吸氣,麵色越來越白,神色越來越痛苦。
體內的眠籬感覺自己快要被頭頂的那一方畏懼之力震懾得喘不過氣了。
那是比曾麵對襄玉時要強大出上百千倍不止的畏懼之力,如千斤重的巨石,稍有不慎,就會砸下來,讓她頃刻間粉身碎骨。
月籬覺得自己的氣力快要耗儘了,她終是承受不住,雙腿一軟,整個身子跌趴於地。
月籬全身皆已濕透,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艱難地抬起頭,望向不遠處幾乎快被淹沒在人群中的賦雪。
“公子……”月籬臉上布滿了汗水,濕透的發絲貼合在麵上,眼中竟有血淚滲出。
她的眼神可憐巴巴、滿含乞求地望著賦雪,看上去像隻墜入陷阱之中、身受重傷、被圍困的小獸。
羸弱無助的她,抓住了賦雪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希望他能施以憐憫,救她脫離困苦。
那對清亮鹿眸中,留存著最後一抹微弱的希望光亮。
同時,又帶著一絲不確定、膽怯和遲疑。
“救我……公子……”月籬虛弱的聲音,自喉嚨處費力地再次擠出。
站在數千族人中的賦雪,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他的麵容是從未有過的清寡冷漠,清澈的墨眸中毫無半點波動,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全然與他無半點關係一般。
他那昨夜還曾被月籬偷親過的、輕薄如蟬翼嘴唇,此刻輕輕蠕動著,同在場其他人一樣,正麻木地低聲念著萬字陣的陣法術文。
正是這些術文,讓月籬正經曆著被刮骨剝皮之苦,被千刀萬剮淩遲之痛。
月籬瞳孔猛然縮緊。
賦雪竟然也參與其中!
跟其他人一樣,他也想殺了自己!
他怎麼可能救自己!
月籬眼中那抹最後的光亮瞬間熄滅,轉為黯淡,最後靜如一灘死灰。
周圍的及笄禮布置不知何時已被撤去,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血祭台。
一張陰沉木製的獻祭桌台上,左右兩側各燃著一隻紅色祭燭,正中位置擺著一個剛被砍下來不久的血淋淋的厲鬼頭顱。
用來裝盛被獻祭者鮮血的祭池,和裝盛獻祭者死後屍體的祭棺木,皆在下首處。
月籬仰天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那張絕色的臉上,一片慘白,隻餘血跡斑斑,猙獰不堪。
她開始聽到自己骨骼的斷裂聲,皮肉的撕扯聲,血液的焚灼聲,經脈的崩斷聲。
疼痛猶如一頭狂躁的野獸般,正不斷地吞噬蠶食她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
月籬隻覺痛到幾近麻木了……
她如同已腐爛的屍骨般坍塌在地,原本靈動清透的雙眼布上了一片死氣。
她渾身劇烈顫抖著,微抬起頭,雙眼空洞而無神地望向前方屋外的夜空之上,那彎如血的紅月。
今夜,恰逢中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