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出事了。”狸奴少有的會一上來就說出如此咋咋呼呼的話。
“說。”襄玉雙手背在身後,神色淡淡地看著他。
“月籬殺了蒼衒先前帶來的那名野鬼,就在出城去往雲樓的路上。”
雲樓,是南部鬼田鄉。
襄玉思索了片刻,問道:“她出城了?”他關注的重點顯然跟狸奴不太一樣。
狸奴一愕:“是,沿途有鬼怪看到她前往霧城去了,公子,她會不會一走了之,直接……”
“不會。”襄玉打斷他,“她答應過我的。”
他的目光望向窗台前的那盆文竹,靜默了片刻,他又道:“被殺的那隻鬼怪,是否就是六百多年前,那隻一路尾隨月籬,覬覦我與月籬的血肉的鬼怪?”
狸奴垂下頭:“……是。”
“唔……那便是該死了。”襄玉口氣雲淡風輕,毫不遮掩地顯露掌握生殺大權下他對這隻已死鬼怪的蔑視。
“公子,要派人去跟著她嗎?”狸奴問。
襄玉想了想,道:“不用了,她自己會回來的。”
自月籬恢複記憶後,襄玉便沒有再命月籬行侍奉之事,也取消了她與狸奴輪替著守夜的慣例,所以入夜後,狸奴照常前來守夜,一切都與平常無二。
夜色濃鬱,一身紅裳的月籬正在一條湖邊駐足而立。
這條湖並非位於霧城,而是胤安城內的蘆波湖。
月籬還記得上一次來這裡時,是襄玉一派在此舉辦舟船宴,那時她剛成為襄玉的祭品不久。
不過幾月,卻恍如隔世。
“月籬!果然是你!”一個鬼怪的聲音突然突兀地自湖水方向傳來,緊接著一道黑影飛快地竄出湖麵,直朝月籬正麵襲來。
月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等著那鬼怪靠近,隻是在那鬼怪離月籬隻有一步之遠時,卻驀地停下,跟著他整個身子便撲通一聲,直接趴倒在地。
“你……你的鬼氣……”腳下的鬼怪長著和小黃魚一模一樣的魚頭,除了那對跟魚鰭一模一樣的的手臂以外,身子跟人類一般無二。
月籬自然知道他是誰。
身為阿稻時,那晚她嘴饞在這片湖裡捉小黃魚,結果這隻黃魚怪便突然竄出來,指著她說她是月籬。
當時她還當他認錯了人。
而身為六百多年前的月籬時,她更是與這隻黃魚怪打過無數的交道。
那時他還未來到這片水域,而是在離籬落齋很近的一條溪河裡,每次她下河小黃魚,這家夥總是竄出來搗亂,又氣又恨斥她吞吃他黃魚一族無數子孫,但無奈法力太小,隻敢耍耍嘴皮子功夫,站得遠遠地挑釁,卻不敢到近前來與自己一戰。
“魚黃,你黃魚一族是何時搬到這蘆波湖的?”月籬看著腳下被自己的鬼氣震懾得動彈不得的魚黃,開口問道。
她邊問邊就地坐下,一隻手撐著下巴,無聊地看著因努力掙紮被月籬鬼氣壓製而身形微微顫栗的魚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