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舞!
翌日一早,陸智英便帶著魏潰等近二十個青壯年後生向著鹿兒村開拔。
魏潰本來提議要乘馬去往鹿兒村早去早回,眾人懷著按捺不住見到鹿兒村美女的心思也紛紛附和,不料陸智英卻提出異議,笑道“我們鹿兒村離此處並不遠,騎馬隻要半個時辰不到,走路也隻需要一個多時辰。此時天色尚早,姑娘們還沒醒來——如果我們此時進村恐怕有失禮數。再說今晚村中還備了宴席,你們又沒有乘馬,便可以以此借口就在我們村裡住下,和丫頭們好好親近一番——”
眾人聽陸智英這樣說,也覺得言之有理,又聽他說晚上備了宴席能與姑娘們飲酒同樂便轉而支持了陸智英之言,趁著清晨涼爽走路動身。一路上這些還未婚娶的後生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看樣子都十分興奮,隻有魏潰興趣缺缺,腦海中還在回想著昨夜自己的猜測。
這個陸智英,實在是太過古怪了一點——他又是賣姑娘又是送謝禮的,僅僅是為了讓魏家村的青壯年去幫忙修繕房屋那麼簡單?答案一定是否定的,這得到的回報和付出的代價遠遠不成正比,定是有所圖謀。
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到了鹿兒村,此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了。村口一群鶯鶯燕燕的姑娘們一見魏家村的人到了便迎了上來。
魏家村多男丁,哪裡見過這種場麵?一時間被姑娘們的美貌迷住了眼,激動的兩隻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好。
魏潰倒是不理她們,徑直就往村子裡走去——正如陸智英所言,房屋被大雨衝垮,但數量卻遠遠沒有他說的那麼誇張,隻有村西地勢較低的幾家房屋露出了破敗之相。正當魏潰站在此處思考時,鹿兒村的村民們也引著魏功魏成等人過來了。
陸智英走上來拍了拍魏潰的肩膀道“有勞魏潰兄弟了,兄弟你天生神力,有你在,定是事半功倍。”魏潰敷衍的應了,便挽起袖子來幫忙,陸智英見眾人都已熱火朝天地開始動工了,便悄悄地退到了一邊不知去向。
過了些時候,一個小丫頭匆匆地朝著自己跑了過來,魏潰唯恐周圍人築牆時不小心誤傷到她,便將她拉到了一旁。
沒想到這小丫頭卻神色焦急地對魏潰問道“你們是魏家村的人吧?
魏潰點了點頭,不知這小丫頭有何事。
小丫頭四處看了看,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到她之後壓低了聲音對魏潰說道“你快些回你們魏家村去看看吧!我剛才聽到陸智英和人說可以準備向魏家村動手了!”
向魏家村動手?魏潰心中大驚,一直縈繞在自己心頭的疑惑也迎刃而解——這個陸智英果然是圖謀不軌!村裡半數的精壯男兒都被陸智英這廝調虎離山來此,此時正是攻村的最好時機!
不過他也留了個心眼,問道“你是何人?也是這鹿兒村裡的麼?又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小丫頭雖然焦急但說話卻不失條理“我是鹿兒村的鹿檸,叫我阿檸就好。我對你說是因為陸智英是個蛇蠍心腸的壞家夥——他老是和山賊混在一起打村子裡姑娘們的主意,每年他都會送兩個成年的姐姐到山賊的山寨裡麵去,但是村子裡的人多為老弱婦孺隻敢怒不敢言,而且他還經常放下狠話嚇唬我們說如果誰敢私自跑出村子或者把這件事告訴其他村子裡的人,就要先把誰送到山寨裡去供山賊們玩樂然後再殺掉。”
鹿檸雖然漸漸麵露懼意,聲音也小了下來,但還是鼓起勇氣向魏潰說道“其實……陸智英想讓我找你搭話把你留在這裡,等山賊們劫掠完你們村子再回過頭來對付你……但是我覺得如果繼續讓他胡來,遲早有一天我也會被他送到山寨裡去的。既然陸智英特意囑咐了我,那想必你是最厲害的——你一定有辦法阻止他的吧?”
魏潰聽完後不禁在心中連呼這陸智英真是陰險毒辣,他問向鹿檸“你們村子裡可有馬匹,我向你們借一些好現在返回去阻止他們。”
鹿檸搖了搖頭,“村裡哪還有馬?周圍幾個村子的馬早就被山賊搶光了——不過我家還有一頭拉磨的驢,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
魏潰聽完不禁一陣牙酸,這陸智英也是頗為謹慎,不讓我們騎馬來想必就是想方設法地拖慢我們回去的速度,這廝居然連自己村子的馬也都給帶走了。“驢也行,將就著騎吧,總比兩條腿跑回去的好。”說完,他馬上對魏功魏成兩兄弟招了招手,那兩兄弟不情不願地走了過來,魏潰向他們二人道明了事情原委,並讓二人招呼其他魏家村的兄弟們與自己一同回去救援村子,但是萬萬不能聲張以防止鹿兒村裡還有陸智英的眼線,隻需找個借口推脫掉今日的事務慢慢撤回去即可。這二人也是將信將疑,但事關全村父老的性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便回到人群中低聲傳話去了。
魏潰這邊則是跟著鹿檸來到她家,那懶驢還不願意出廄,被鹿檸踢了一腳又強行訓斥了一番才不緊不慢的從馬廄裡走了出來。與此同時魏潰順手在鹿檸家的牆根處摸了一把砍柴的短斧,又擎了一根鶴嘴鋤在手中,順勢跨到了黑驢的身上。
他催動驢子往村口走,沒想到這驢生性甚惰,居然還不如自己雙腿走的快,魏潰心一橫用斧背狠狠砸了一下它的屁股,這黑驢吃痛,嗚咽了一聲便撒開四蹄跑動了起來,魏潰轉身對鹿檸說道“你快些躲起來吧,彆被陸智英的手下拐了去。謝謝你,阿檸。”
正當魏潰從鹿兒村出發回村時,那邊魏家村內還是男耕女織各司其職,對陸智英的陰謀一無所知,而村外不遠處埋伏好的山賊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正當山賊的首領等不下去準備下令進攻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陸智英姍姍來遲。他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諂媚地笑著說“大當家的,可以下令進攻了。”那山賊頭領冷哼一聲,舉起了手中的鋼刀,一時間前麵二三十號騎馬持刀的並著後麵數十餘步行手執鋼叉鋤頭等“兵器”的山賊們一窩蜂地向著魏家村衝殺過去。
這個陸智英本是鹿兒村中的一位破落書生,數次考試均做不得秀才便賦閒在村中無所事事——他和孟河可不一樣,孟河是真有考取的文采與能力卻被考生考官沆瀣一氣冒領功名所誤了前程,而這個陸智英卻是真沒有那個本事——換句話來說,這是個老孫山了。
這位老孫山為了科舉花光了家中所有積蓄,又因為身子骨弱不能務農,隻能平日裡作幾首打油酸詩以譏諷朝廷有眼無珠,堪稱是半個廢人,所以頗得村中人白眼,對此他雖懷恨在心但又沒有什麼能力反抗隻得默默忍受。四年前山賊劫掠鹿兒村時他便做了二五仔,依靠著自己會識文斷字這個本領搭上了這群大老粗,自此飛黃騰達做了山賊們的狗頭軍師,也算圓了他一個調兵遣將的夢。他平日裡出出餿主意耍耍嘴皮子居然還頗得山賊們的敬重,本來還半死不活的山寨居然在他的出謀劃策之下變得像模像樣,愈發壯大起來——而他的第一個餿主意,也是他的投名狀——便是先賣了自己村裡的姑娘們,將姑娘們騙上山去作為賊人們的玩物。
自此之後他每年都要帶幾個村中成年的姑娘上山,起初鹿兒村的村民們還不知道發生何事,但日子久了總會有傳言出來,陸智英惱羞成怒之下便警告他們不許在外亂說,否則便要帶山賊們將鹿兒村殺的雞犬不留,於是眾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山寨愈發壯大,而周邊村落也早已被他們壓榨的入不敷出,擠不出什麼東西了,山賊們便打起來魏家村的主意。陸智英早就聞得魏家村民風彪悍,更有一孩童生得矯健如小老虎一般將山賊們拒之村外,心道這魏家村近些年來從不曾受劫掠,想必可以從中乾一票大的,便借著前幾日的暴雨衝垮了無數村落的房屋之勢,想出了這一招“調虎離山”。
那虎虎生風的小子頗為厲害,想必這些烏合之眾們也不是他的對手,那便將他調出村去,又在鹿兒村擺下一出美人計,不怕他不上鉤。陸智英又帶著幾個山賊想喬裝打扮混進魏家村勘察地形地勢,那幾個雖被魏潰懷疑,但所幸自己混了進去又摸清了魏潰的底細,今日又以這些青年後生的色心為餌誘他們步行前往鹿兒村,自己卻早牽了鹿兒村的馬匹獻給山賊們了——就算還有在鹿兒村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告密,靠著雙腿最快也得走上個一個時辰,那時候山賊早就滿載而歸,留下一個空空如也的村子了。
陸智英騎著馬跟著山賊們一同殺入村子,魏家村村民反應倒是頗快,婦女孩童立刻就鑽入了屋子裡,漢子們則是舉起農具聚集在一起抵抗山賊們。村中未婚娶的青壯年後生幾乎都被陸智英誘騙離開,成年男子去了一半戰鬥力自然遠不如平時,魏家村村民們護著老幼婦孺向村子內撤退而去,且戰且走,而山賊們倒是不急著追趕——自然是先衝進這些空屋搶奪些值錢的東西,至於殺人——一群被擠到羊圈邊緣的小羊羔子們過一會再殺也不遲,順便再搶來一些年輕貌美的姑娘們回山上快活。
在撤退的途中,有人認出了混在山賊之中飛揚跋扈指點江山的陸智英,魏三爺爺氣的渾身發抖,連拐杖都抓不住了“咳、咳、咳……陸智英你這個狼心狗肺豬狗不如的混賬玩意兒……我們好心好意對你,你卻把山賊引到我們這裡來……我跟你拚了!”魏三爺爺氣極,剛想回過身來和陸智英拚命,卻被一口氣卡住了嗓子暈了過去,被眾人慌忙搶了回來先抬到了大部隊裡麵去。
陸智英此時的笑容頗為得意,在他心中此計乃萬全之策,他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唯一的變數就是那個魏潰——幸好自己讓村中生得最好看的小丫頭,年方十五的鹿檸去拖住他了。
山賊們的包圍圈也在慢慢縮緊,正當最前麵的山賊已經和魏家村的男兒交起手來時,卻見後方陣腳大亂,有一掄鐵鎬騎黑驢的戰神殺入陣中,攪得山賊們人仰馬翻。
隻見那戰神目露凶光,嘴若巨盆,雙眸噴火,聲如雷震,左手掄斧右手揮鋤,手起處衣甲平過血如湧泉。魏潰怒不可遏道“陸智英,快給你魏爺爺滾出來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