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門極其高深的功夫,易學難精。起初學習這歸海訣,隻能起到屏息凝神的作用,而隨著修為的精深,歸海訣所積累下的真氣可以說是遠超其它功法,一息之間便可以恢複兩三成氣力,有如水之歸海;而若是修歸海訣至大成者,其真炁如水無常形,動可如平湖不生波瀾,靜可如瀚海奔流不息。
可能你以為“動”和“靜”的效果寫反了,但實際上並不是。
一門功夫,在出手時不見絲毫征兆,這是何等的凶險?
當然,即便如此,也隻能說這是一門在消耗戰或突襲中相當厲害的武功,真正能讓歸海訣被稱之為“神功”的,是它最玄奧的一種效果——如果可以將歸海訣練到極致,那麼修煉者可以自由的改變自己真炁的“性質”。
聽起來可能讓人覺得摸不著頭腦——什麼叫做“真炁的性質”?
內功與外功一樣,都是挑人的。剛猛者練的了罡氣,自然就練不了柔氣;迅捷者有一套鬼魅身法,那就勢必不能再去練上一身橫練的功夫。這是天道的製約,也是自然的規律,更是人體的限製。
但歸海訣,是一門可以逆天的功法,他可以讓百煉鋼化為繞指柔,楊柳絮藏下海中針,此等絕學,唯有神功二字可以相稱。
宋家本是三流武學世家,自宋家老祖得授歸海訣後曆經數代人才出了一個將歸海訣練到大成之境的宋歸潮,而這樣的宋歸潮,也從來沒在活人麵前展示過歸海訣中那已經顛覆了傳統武學之理的那部分。
不是沒在人前展示過,而是沒在“活人”之前展示過。
從前沒有人在接下這一招後能活下來,如今也一樣。
宋歸潮,出手便是他的最強殺招——如水就下。
如水就下,不可阻擋。
這一掌蘊含的是宋歸潮練武五十年的功力,在他的預想中,關淩霄就算正麵接招也會被打成肉泥,更何況他現在背對自己,避無可避。
“隻是這樣就藏不住了麼……”關淩霄就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千鈞一發之際用了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姿勢避過了這無聲無息卻又凶險萬分的一擊。
“你是……”宋歸潮這一掌拍在了比人頭還大的香爐上,但連同整張香案都被打成了齏粉。
“我是怎麼躲開的?”關淩霄的身體此時掛在了關公的青龍偃月刀上,“你難道不知道……銅像是會反光的麼?”
隻緘默了半刻,宋歸潮便又揮出一掌,這一掌不同於方才剛猛無敵卻又不動聲色的一招,而是憑空外放磅礴真氣,在空中凝成了一道掌印,朝著關淩霄抓了過去。
關淩霄輾轉騰挪,終究還是沒有被真炁抓到,他疾退了數丈有餘,落在了地磚上。“我倒是沒想過,你竟然也會這一手……看來當年的事情好像有了答案呢……”關淩霄看著關公像上那五道深有幾寸的握痕,自顧自地說道。
當年懸天峰一戰,三大高手無一不是被握碎了咽喉和心臟,萬截教主最擅長的便是爪功,但今日親眼見識到宋歸潮在爪功上也不輸萬截教主,真是引人遐想。
“我的兒子……還活著麼?”宋歸潮沒有正麵回答,但終究停下了攻勢,望向了對麵的關淩霄。
“死了。”關淩霄搖了搖頭,從此刻開始這對“父子”徹底撕開了各自的偽裝,“早就死了。”
儘管宋歸潮在識破眼前這個“大兒子”的身份之時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此時聽到對方親口承認,仍然不免渾身一顫,心下無限悲傷“你……是為了這個身份才殺的他麼?”
“不,是在殺了他之後,我才決定用他的身份。”關淩霄似乎也回想起了他殺死真正關淩霄的情景,“你也不用問我為什麼要殺他了……他該死。”
真正的關淩霄和眼前這個冒牌貨相比可以說是一無是處,無論是智謀、武功乃至人品,他在這個假貨麵前隻能算是渣滓。
但他是宋歸潮的親生兒子,嫡長子,就算宋歸潮本人也覺得自己的兒子文不成武不就,難堪大任,但他終究是自己的血脈骨肉。
可自己的骨肉不但被人殺害,還被人盜用了身份整整數年,他宋歸潮怎能不恨?
“該死的是你!”宋歸潮胡然暴起,雙掌連舞,化出萬千掌影,他要讓這個冒牌貨死無全屍、萬劫不複、挫骨揚灰!
關淩霄倏地從他的視線中消失,但餘音繞梁不絕於耳“說真的,我也不想殺他的,但我沒想到堂堂長生盟的少盟主居然是一個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的家夥……”
“殺了他之後我才知道他是長生盟的少盟主,但已經晚了——也沒有什麼但是,因為我也不後悔。”
“關淩霄死有餘辜,不過如果你現在能冷靜下來,我也可以一直當關淩霄給你養老送終……”
“說真的,你考慮一下吧,以原本關淩霄的那個尿性,估計等不到你死就得把長生盟的基業揮霍一空,但我卻能讓長生盟更進一步……”
“啊!!!”冒牌貨字字誅心,讓宋歸潮徹底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口中長嘯一聲,雙掌握成虎爪,朝著“關淩霄”的咽喉和心臟鑽了過去。
這是此二人的第一次直接交手,“關淩霄”的雙手死死鉗住了宋歸潮的兩隻虎臂。
宋歸潮的怒火幾乎可以噴吐到他的臉上,但他隻是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露出了憐憫的神色“你不會以為我叫了你幾年爹,就打不過你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