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再練練。”蕭克龍一刻都不曾停歇,拄著酸軟的兩腿又站了起來。
見蕭克龍這麼堅決,陳龍雀便也不再說些什麼,畢竟無論是如今還是當年,他為了超越燕春來所付出的並不比如今的蕭克龍少,他們是一類人,相互理解,心有靈犀,隻好留下一句“天黑之前回來吃飯。”
在陳龍雀走後,蕭克龍又拖著兩杆大槍站到了練武場的中央。
“還不夠……比起那些家夥來,我還是太弱了……”蕭克龍沉重地喘著粗氣,鼻息在氣溫還寒的西北形成了兩股白煙。
待到心中平靜,蕭克龍默默地運起體內那股未加梳理而顯得極為暴烈的氣流,氣流走過的每一寸經脈都隱隱作痛,但他還在咬著牙硬撐。
他並不是不知道真炁亂流的後果和代價,但他更痛恨自己的弱小。
“這一招……快成了。”片刻後,蕭克龍中斷了自己的施為,“至少在短時間內,我強的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啊……”
…………
翰海茫茫,波濤起伏。
幽暗的小船艙內,幾個赤裸著上身的男子正圍坐在一起,就著一些並不新鮮的水果喝酒,他們的衣服胡亂地堆在一旁,散發著難聞的魚腥味兒和汗水的味道。
這隻船隊的目的地是盛國的東南海,但從這些人的相貌和嘰裡呱啦的語言聽來,他們並不是盛國人。
他們是一群往來於盛國和新暹國的水手,做著倒賣兩國特產貨物的生意。
當然,此處的“倒賣”並非含有貶義,他們所做的生意都是經過兩國官府批文準許的,而他們為兩國人民帶去的異國特產也很受歡迎。
大部分的錢都被船隊的老板納入了自己的錢囊裡,這些水手船工們賺的都是辛苦錢,要說有什麼吸引他們乾這一行,無非就是比起其他賣力氣的職業來說賺的的確要多上幾倍,而且船上的食宿都有保障。
當然,這種高酬勞的工作必定會有高額的代價,大海上的風險遠比陸地上要高得多,脆弱的船隻,凶猛的海魚,以及那時刻欲來的暴風驟雨,這些都會導致一船人永遠沉入海底,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更彆提那漫長的、無聊的、讓人看了會覺得眩暈的海上生活了。
船上的娛樂活動並不多,無非就是賭博和吹牛等寥寥幾種,這幾個都是新招募的水手,工錢並不高,在船上的地位也很低,所以也沒什麼錢來靠賭博消遣,也沒資格跟那些老水手們同桌,隻得借著米酒來發泄自己的情緒。
“喂!那邊兒的小子,過來一起喝點兒?”一個強壯的水手看向了小艙的尾端,那裡一片黑暗,但所有人都知道有個年齡不大的小孩兒睡在那裡。
沒有人知道這人是哪來的,隻知道他抱著一個裝滿了醃魚肉和芒果乾的小壇子在碼頭遊蕩了幾天,壇子的夾縫中是零零散散的小銅錢,他把這一壇東西交給了這艘船的船長,算是得到了一張船票,跟著他們一起往盛國走。
說的好聽一點兒,他是“乘客”,說的難聽一點兒,他就是一個“偷渡者”,每次出海都會有一些不屬於船隊的人一同航行,船長會把他們安置在最下麵的船艙。有些偷渡者會幫忙一起做一些船務工作以換取路上的口糧,但更多的都是些被販賣到異國的“奴隸”,所以不像水手們一樣有免費的食物和廉價米酒。
這個十幾歲的男孩兒是自願上船的,有時也會幫著水手們一起做點兒打雜的活兒,所以和這幫水手擠在同一個船艙裡。
“我沒喝過酒。”男孩兒說道,但還是從黑暗中探出了頭。
“哎,難道你在沒吃過飯之前不會餓嗎?”一個水手爽朗地笑了笑,但他覺得自己這個比方說的不太好,便補充道“凡是都有個第一次。”
這幾個水手都對這個沉默寡言但卻很能乾的男孩印象很好,便跟著一起邀請他坐過來。
盛情難卻,男孩還是坐到了他們之中,但沒有去用碗盛酒,而是挑了一個小塊的果乾兒放進了嘴裡。
“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水手給男孩兒端了一碗酒,自報家門道“我叫瓦拉丹。”
男孩猶豫了一些,還是接過了那隻碗,捧在了手裡卻沒有喝“那猜,我叫那猜。”
“那猜,你多大年紀?為什麼要去盛國?你的父母不管你麼?”旁邊又有人問道。想去盛國的人常有,但這麼大年紀的孩子可是極少數。
那猜抿了抿乾涸的嘴唇,回應道“十七,我沒有父母,是師父收養了我,師父臨終前要我去盛國。”
說完這些之後,那猜就閉上了嘴,沒有再說原因。
但這番話卻引來了水手們的興趣“師父?你的師父是教你什麼的?”
這個嶄新的話題讓水手們樂在其中,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但誰的說法都沒有說服其他人。
隻有瓦拉丹深深地看了一眼瘦小的那猜,他附身到那猜耳邊,低聲說道“武術,你是學武術的,對麼?”
那猜驚訝地看了瓦拉丹一眼,卻沒有作聲,眼神顯然是在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瓦拉丹笑而不語,摩挲著自己的各個關節,那猜很快便領悟了瓦拉丹的意思。
和圍坐在這兒的所有水手都不同,那猜的身體關節極為粗大和堅硬,骨頭像是要掙脫那層薄瘦皮肉束縛一般突出,雖然這男孩兒很瘦,但並不弱——他的力氣不比這些水手們小,肌肉的緊實程度更是遠勝。
“你很厲害嘛,小子。”其他水手也看到了瓦拉丹的動作,注意到那猜的與眾不同。
那猜羞澀地笑了笑,友好地朝著眾人揮了揮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