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麗華!
耶勒猛氣呼呼地離去了,身後眾人噤若寒蟬。但是對他也無可奈何,因為他是耶勒部鐵打的都統,是不敗的戰神。羯人作戰沿襲草原舊製,300為一謀克,10謀克為猛安,猛安之上是軍帥,軍帥之上是萬戶,萬戶之上是都統。而無論是誰當族長,他都是不變的都統,是部落的最高軍事指揮。因為他是耶勒猛,縱橫沙場數十年未嘗一敗的戰軍神。
耶勒大石之所以敢直接和大長老對著乾,就是因為他事先和各位長老還有耶勒猛通過氣,大長老並不知道召開的所謂部落會議,隻是走個過場而已。其他長老答應了支持他,就是因為他答應事成之後大長老的地盤財寶他分文不要,其他長老們隨意分割;而耶勒猛答應了支持他,則隻是因為他是耶勒夫的弟弟,是名義上最正統的接班人,他知道大事近在咫尺,此時的一切混亂,都可能導致不久後的大戰失利,選耶勒大石,則是最平穩的做法。
第二日清早,陳麗華便看到遠方有黑線湧動,似蛟龍翻騰,定睛一看,是身著黑甲的梁國鐵騎。大約三萬鐵騎分成三隊,由三個萬戶率領分彆前往北、西、東三個門駐紮。
大營搭建後的前兩日風平浪靜,梁軍隻是砍樹,造營,毫無要攻城的跡象。但這卻讓有經驗的老兵更為慎重。
“這說明梁軍要認真起來了,他們打算等到所有器械建造完成,募集到足夠多的晉人之後再大舉進攻。等到幾日後攻城,雲梯,木幔、巢車等將一應俱全,數不勝數的雜兵如蟻攀附,到時候將會是一場惡戰。”老趙看著外麵的安靜的大營,講解著,說著說著卻歪了話題。
“可惜啊,殿下你答應我們的醉春閣還沒能實現,甚為遺憾啊。”老趙,或者說趙如龍,遺憾地說道,還咂了咂嘴。
“你們自己慢了一步,怪人家了?”陳麗華斜眼刮了一道,說道。
正如當晚許諾的那樣,二百精卒憋了一夜後,又在白天訓練了一日難民如何守城,到了晚上一切安定,一幫子憋了一肚子火的糙漢子們嗷嗷叫著衝往醉春閣。可是到了那裡,已是大門緊閉,人去樓空。
“真是奇了怪了,好好的一個青樓怎麼說沒就沒了?”老李,或者說李誌剛也在一邊惱火地嘀咕著。
到了第五日早上,終於發生了些許變化,從三座大營中湧來一條細線。過了稍許,那條細線靠近護城河,逐漸可以被看清那是一條由晉人組成的單薄陣線,說是軍隊,更像是百姓,一個個衣衫襤褸,步履蹣跚,手無寸鐵,每人背著一個土筐。
到了城池附近,弓箭射程之外。這些百姓拿過鐵鍬開始吃力地挖土,一旁還有羯人監管,看到有誰行動緩慢,便是一鞭子過去,待到所有人都背上滿滿一筐土後,梁軍一聲令下,無論婦孺,都低著頭向護城河衝去。
“他們要填河。”一邊的王德為說道,同時點頭示意,士卒張弓搭箭,就要進行一輪齊射。
“且慢。”陳麗華阻止了王德為的命令。
“且隨他們去吧。”陳麗華命令道。
“可是……”王德為一陣遲疑。
“沒什麼的,就算你人弓不停,也頂多多延遲半天。到時候輪到攻城的時候,對方人困馬乏,反倒增加了守城難度。”陳麗華解釋道。
“更何況這裡附近多樹,他們很快就能做出浮壕橋來。所以無所謂的,讓他們填吧。”
填土的百姓詫異地發現城樓上並沒有射出奪命的弓矢,抬頭望去,城牆上長槍如林,彩旗如雲,長弓勁弩皆已蓄勢待發。一切似乎都和彆的軍隊彆無二樣,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那一身紅衣。
城下的百姓稍一思索,便明白此間緣由。默默將土倒到河裡,跪地叩首,掩麵離去。有心思細膩之人甚至已經痛哭出聲。
“他娘的一邊跪拜一邊填河又算怎麼回事。就是知道好人所以才欺負的有恃無恐嗎?”王德為用力捶打在牆垛上“這到底是什麼狗娘養的世道。”
一個上午加上半個下午,護城河就被填滿了,而一般的戰爭中,圍繞著護城河怎麼也可以進行三天的爭奪。號角響起,衣不蔽體的“輔軍”們丟下手中竹簍,倉皇逃去。
在軍容整肅的軍陣最前麵,是一排排木幔,高約十米,修有三層,每一層前麵有著厚厚的木板阻擋守城箭矢,層中則藏有弓箭手與刀斧手,在遠處則拋射,臨陣則有精銳刀斧手從中跳到城牆上。木幔之間摻雜著些許雲梯,這些雲梯並不是影視劇中那種簡陋的竹梯,而是有著六個輪子高約六米的巨物,隻比木幔小了少許。裡麵有人力推動,上麵兩段梯子折疊在一起,待到牆邊時,便伸展開來。到時候羯人士卒便在木幔的掩護下,快速登梯。高高大大的木幔和雲梯之間,是矮小的衝車和轒轀,混雜在其他龐然大物裡,像是巨人軍隊飼養的野豬。
耶勒部的投石車搶先發動攻勢,數十數百斤的石塊呼嘯著砸在城牆上,砸到城裡。
“堅守陣地!”之前投靠的五千金兒軍起到了作用,現在改名為“思歸軍”的他們吆喝著叱罵彷徨的新兵,穩定住了本來可能直接驚慌逃竄的陣型。
等到耶勒部的所有投石車都到了射程內後,陳麗華一揮手,一塊石頭呼嘯而起,砸在耶勒部投石車陣地前五十米處。
耶勒大石正欲大笑,又見一塊石頭飛了過來,這次更近了一點,到了大約二十米處。耶勒大石對著身邊簇擁著他的長老們,笑道
“畢竟是女人過家家,一股小孩子氣。投石車本來就不準,她還一塊塊石頭發射,想要用這個打倒我們的投石車,要到猴年馬月啊?”
身邊的長老們紛紛大笑捧場。最後一塊石頭飛過耶勒部投石車頭頂,孤零零掉在了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