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花下夜吹簫,寥寥星辰銀漢遙。
月滿盈餘似前夜,何人單影立深宵。
南蠻野夫兵戈落,旱魃千裡水中妖。
應憐黔首孺子意,莫使天下出塗高。”
“好詩!好詩!”有他的玩伴應和。“敬和兄賞風月之時,仍不忘憂國憂民之事,此等胸懷,弟弟佩服。當敬你一杯。”
還有人擠眉弄眼,“你看那邊小娘子,已經有人對你的詩心動了,等會謄抄到紙上,必然榜上有名。今夜佳話傳開,敬和兄,你要成名了。”此言一出,端坐的女子紛紛薄袖遮眉,粉黛羞紅。
那側臥的士子倒是對於這種青睞無動於衷,悲愴叫道:“國家飄搖,我又有什麼心思在這兒女情長上呢?每每想到各地塗炭,災報頻傳,我就悲從中來。”說著大聲哀歎,正是一副憂思的樣子。
真像,如果眼睛彆斜著看都快全是眼白就更像了。陳麗華心中冷笑,這便是大好時機,能來這裡旁聽的小姑娘們非富即貴,而且各個天真爛漫,表現的出彩一些,能討的一人歡心,那今後便是名利雙收,官運亨通了,這怎麼不讓一些太學生激動起來?
有人領頭,酒席就熱鬨起來,你一首我一首,先以詩詞言誌,然後便有至交好友拋磚引玉,大肆稱讚其中亮點,然後作詞作詩者便侃侃而談,從江南水患,到西境旱災,從西南羈縻的動亂,到朝中皇帝多日不上朝的暗流湧動。銀盤橫掛,月下人如玉,昔日風度翩翩的士子們今日更是發揮到了極致,群情激昂而不損衣冠,先談文學,再談時事,端的是個個棟梁的樣子——如果他們不是沒事就扭頭看羞紅臉的小娘子們的話。
話題越聊越熱,有人終於發現,其實小娘子們哪裡曉得這些時事?頂多是從身邊人那裡聽到一些隻言片語而已。隻要你的朋友夠多,捧哏聰明,你就是今晚最亮的那顆星。
熏香嫋嫋,有未出閣的小娘子們在,高價請來的摘花樓頭牌們硬是從頭到尾都沒能露麵,坐於屏風後,緩緩彈著箏曲助興,一來二去便是兩個小時,精疲力竭,還要絞儘腦汁想著合適的曲子。
“中庭白樹棲寒鴉,霜濃無聲濕桂花。
殘盞冷炙濕晨露,枯藤老樹破枝椏。
皓首窮經三千日,仍慕簪花唱東華。
今夜月明人儘望,垂首秋思落誰家。”
氣氛為之一滯,眾人不滿望去,一頭發半百的老朽匹夫趴在桌子上,似哭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