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宋委員還沒說什麼,哪裡輪得到你來吆五喝六!”
“姓周的,彆給你臉不要臉!今天華東的204野戰旅必須劃給我。你要敢伸手,小心我連你也一鍋端了!”
“欺人太甚……”
他們吵得麵紅耳赤,旁若無人地瓜分地盤軍隊,蠶食幾個倒台勢力的破敗遺產。看著這些人,郎華不禁想起末世元年,他在沙市城郊見到的那些吃人肉的屍變犬。
他記起楊正華團長在世時偶爾提到過的話——一旦楊家敗了,附屬軍隊就會被打散拆分。
而基層軍官和士兵被壓榨出全部價值後,也逃不過作為戰場排頭兵早早送死的命運。
在來到議會廳之前,他一直以為這會是一場以重整旗鼓為目標的追悼會。
可惜勢力傾軋這種事,比郎華能夠想象到的要殘酷得多。它從來都不管這是不是和平年代,千百年間也從未停止過。
“不行,我不走。”
郎華低著頭,念叨著,聲音逐漸愈來愈大。
他一拳砸在實木講台上,震得全場有一瞬間的安靜。
“我不走。我和我的戰友都不能走!”
“嗬,你以為你是誰?”那個四十多歲的王姓男人呲著牙譏笑著。
“就憑這個!”
他從口袋中甩出一個綠底金邊的戰鬥英雄徽章,恨恨咬牙道“這個身份能不能有些分量?”
末世四年,郎華隻身搗毀“黑血壇”分部及旗下窩點十餘處。當時軍中正欲樹立正麵典型,郎華便是那個被選中的人,同年秋被戰區授予了“戰鬥英雄”稱號。
這幾乎可以說是他用性命拚來的榮譽。
徽章本身沒有什麼價值,官方如果願意的話,之後完全可以授予其他人一百個、一千個。
但是眼下郎華是唯一持有“戰鬥英雄”金邊徽章的人,而且他還是大反攻與全麵潰敗中的一大功臣。
要是讓外界知道,委員會親自處分了自己承認的英雄,基層輿論還不知道會掀起多麼大的浪花。
這麼一來,就算是逼宮了。
徽章隻是委員會高層為了安撫民心而拋出來的玩物,可不是什麼免死金牌。
郎華很清楚,這種事他隻能做這一次。
這時秦筱雯正和其他秦家晚輩一起坐在遠處的角落裡。她緊張地望著郎華,心中著急、櫻唇微啟,幾乎要站起身來。
郎華的做法太過極端,一時間讓秦筱雯感到不知所措。
委員會的決定不是她能在會前就能知道的。但秦筱雯自幼在這種環境中長大,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對於郎華這種既有戰功又有實力的人,各方的選擇無非是拉攏、打壓,抑或滅殺。
可委員會這些老家夥早已經活成了人精,怎麼會對其他勢力的親信屬下委以重任呢?
那麼郎華如今不給這些人臉麵,豈不是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她不明白,明明隻要郎華先假意答應下,秦家自然有辦法將他從華南軍區撈回來。雖然她管不了旁的人,但隻要郎華能活著,不就好了嗎?
聯邦議會廳是大人物們的政治舞台。這裡既然能是嘉獎台,自然也可以是審判法庭。
“分量?”郎華的問話,讓宋懷陰的臉色霎時間陰沉下來。
他冷冷道“有是有,不過和一個整編團的建製比起來,你覺得你這個破徽章的分量,真的夠嗎?郎、華、上、尉?”
台上的郎華已經捏緊了拳頭,他抬起頭,雙目炯炯地與宋懷陰對視“那我要我營裡的部下。”
“算了,宋委員。就由他去吧。”斳峰這時站起身在打圓場道,“反正一戰下來,他的‘雜兵營’裡就是幾個殘兵敗將了。”
“好好,郎華你很好。”宋懷陰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楊家守備營遣散後,那塔山基地還空缺一個守備長官,你就帶著你那些蝦兵蟹將滾去看門吧!”
他補充道“那塔山身居二線,不用作戰。反抗軍經此一役、實力大損,軍官軍銜空缺嚴重。郎華上尉就還是留任原職好了。不然若是讓你做了上校團長,指不定還會有多大的官威呢!”
在全麵潰敗的中原戰場上穩住態勢、力挽狂瀾救下萬千士兵,這是多大的功勞自不必說。可一旦要功過相抵,卻也隻能是兩清了。
宋懷陰冷笑著,說完便拂袖離去。
唯有斳峰對台上的“前戰鬥英雄”關照道“後勤要太大的官也沒用。這樣吧,郎華你的代理營長如今扶正為正式營長,去那塔山基地守衛吧。”
斳峰臨走前,上台拍拍他的肩膀“那裡也是至關緊要的科研重地,而且你還熟悉些。等到什麼時候主意改變了,再來找我們也不遲。”
“不必了,謝謝您的好意。”郎華深吸一口氣,“我會帶領所部,即刻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