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羔羊!
災變後人人都想要逃離城市,但當走上全封閉高速的那一刻,誰也不會想到,上去了就再難有掉頭下來的機會。
如今高速路上放眼放去全都是車輛殘骸和遺留在行車道中央的黑屍,時不時有昏了頭的黑屍從立交橋上一頭栽下來,摔成一灘軟踏踏的爛肉,曾經工業化和城市化的必然產物已經伴隨著文明社會的崩塌而成為了往日幻影。
前往青市,已不能走高速公路,卻還有省道可借。清晨郎華從狼崖城出發,一路輾轉人煙稀少的郊區外環,躲避可能出現的大型屍群,等到進入青市市區時已是當天傍晚。
在一座寫字樓頂樓,郎華簡單吃過一些乾糧,準備在這裡暫過一夜。出於安全考慮,他偵查了這一層的每一個房間,連儲藏室和衛生間都沒有放過。之後才堵上這間辦公室的防盜門,推倒一些書櫃作為障礙物,在距離門口最遠的落地窗前打開鋪蓋。
此時天色已晚,窗外的城市已被深沉的夜色籠罩。郎華站在窗前遠眺,腳下高樓林立,聳立的高樓大廈中,不時有幾扇窗口亮起昏黃色的暖光,像是在奶酪塊上開出的洞。
路麵上,排列筆直的路燈為長街上遊蕩的黑屍照明。從高處望下去,小區中的私家車像是被孩童丟棄的東倒西歪的玩具……
勁風一路掠過路燈和車輛頂端,又在高層建築表麵呼呼吹過,郎華似乎能在這風聲中察覺到幾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又或者這是某種怪獸的嘶吼,在這座漆黑、靜謐的鋼鐵叢林中,它們總在不分晝夜地覓食、爭鬥甚至殺戮。
天空中如記憶中一樣氤氳著一層薄霧,再往遠處的地麵逐漸模糊,全然歸於黑暗。
對於一名合格的末世幸存者來說,黑暗是最可怕的,也是最安全的。
郎華此刻就身處於一片黑暗之中。出於前世的習慣,他關閉了隨身的所有照明燈光,一個人靜靜地觀察著這場災難後的遺跡。
……
與此間的安靜相比,同一時間青市北部的流雲直升機場,卻正在發生一場激烈的槍戰。
進攻方是各類黑屍組成的複雜屍群,黑屍數量約有上千。舉著槍還擊的則是一些身穿藍衣藍帽工作服的年輕人,有幾個人的帽子和彆人不同,袖口還有四條金色斑紋,模樣像是這裡的地勤和機長。
滑行道上映照著暖橙色的助航燈光,可以看到停機坪上有幾架全長十五米的直升機,其中有些已經成為了殘骸,似是在起飛後迫降不慎發生了硬著陸,不僅艙門大開、旋翼折斷,連機窗玻璃都儘數粉碎。
殘留的部分機體上染著褐紅色的斑駁血跡,有些地方已經焦黑,像是被劇烈燃燒過。
就是在這幾架飛機廢墟後,辦公耳房和機庫前,十幾個進化者分散著舉槍還擊。他們不斷將近處的黑屍擊倒,但在遠處的滑行道上,不斷有更多的黑屍突破夜幕的封鎖來到燈光下。
形勢,已然岌岌可危。
人群中那個機長模樣的年輕人焦急道“指揮長,快走吧。晚了我們就走不了了!”
“不行!”可誰料旁邊的中年男人咬牙否決。
他再次頂上一支彈夾,將正前方的兩隻黑屍打倒,這才有餘力對年輕人解釋道“經理她還在裡麵,再堅持一會兒。”
可不管他們怎麼將黑屍打倒,都會有一部分中彈的黑屍重新站起來。黑洞洞的彈孔在黑屍的身軀上清晰可見,但誰承想這些家夥的生命力竟如此頑強!
那年輕人說“黑屍實在是太多了,要不您先帶人退回機庫吧。這裡有我們頂著!”
“臭小子,你說什麼胡話
!我是這裡的負責人,聽我的,再堅持一會兒,梁經理再不出來我們就進去。”
“好。”
“都聽到了沒有?給我瞄準這些怪物的腦袋打,不要慌張,我們的彈藥夠用。那邊的兩個,去側麵的射擊點!小丁,你去幫他們。”
“收到。”“是!指揮長你保重。”
“笑話,我有槍有子彈,怕什麼?”
中年人滿不在乎地招招手讓丁一去幫其他人,轉過頭朝前麵放了幾槍,然後掏出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扔到屍群中,自己則捂緊耳朵躲在了直升機殘骸後。
“轟”的一聲巨響,屍群中火光乍現,應聲出現劇烈的爆炸。爆炸後黑煙彌漫,許多普通黑屍被炸飛炸倒,更有甚者直接被炸碎雙腿,不可能再爬起來了。
“該死的,勁兒怎麼這麼大。”
中年指揮搖搖腦袋,仿佛想要將那些噪聲從耳蝸裡都搖出來。他顧不上其餘人的振奮,自言自語道“下回一定要扔遠一點。”
然而就在他再次探出頭去,想要觀察一下手雷的戰果時,卻驟然發覺一道迅疾如風的黑色殘影正闖過屍群,直衝他的方向奔來。
那家夥一身密不透風的黑鎧,體型嬌小纖細,暗紅頭巾蒙麵,隻露出一雙野獸似的眼睛,在聚光燈下映射瞳瞳金光。
微弱的光照下,能看到其下半身的鎧甲外有一圈黑紗戰裙,裙邊伴隨著行進時產生的風絲輕輕飄蕩,裙下黑靴點地、落地輕響,仿佛在擂響牛皮戰鼓。這人在錯亂的黑屍集群間急速穿行,輕靈得仿佛是一隻鬼魂。
隻一瞬間,中年人的冷汗便淌了下來。
“什麼鬼東西,給我去死!”
他舉槍三發連射,卻隻打中那家夥身後的殘影。當他再此想到掏出手雷的時候,卻已經完全沒有了機會。
隻見一柄刀尖狹長的冷月彎刀在空中劃過一個半圓,中年人的手槍被分為兩半相繼掉在了地麵上。
“叮當——”
同時掉落的還有他的半隻手掌。
“啊!”
“噌——”
劇痛之下,中年人張著嘴幾乎失聲。他瞪著眼睛看著對方再次揮刀平斬,聽到利刃劃破空氣時傳來的森然嘯響,然後就眼睜睜看著雪亮的刀光向自己襲來。
太快了,幾乎比光還快。
這是他最後一刻腦中忽然冒出的想法。
然後他就聽到了自己腦袋墜地的聲音,以奇怪的視角看到了胸腔中向上湧出半米的血液噴泉。
很快這僅剩的鮮紅畫麵也在視野中歸於模糊,他的世界中黑暗一片,再沒有了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