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聯軍各級統領布置在澧水北岸的多道偵查防線看起來是萬無一失,但鄭揚空卻明白這世間的任何事都是有萬一的。
紮營在山頂居高臨下自然是掌握了絕對的優勢,但要是他們被十萬乃至百萬屍群包圍,屆時又該怎麼辦呢?
就算大部隊最後能成功撤走,聯軍又會為此付出怎樣的代價?
這些都是鄭揚空身為統領應該考慮的事,但眼下的他卻沒有任何頭緒。
他多麼希望能和三國裡的劉備一樣身邊有一個智囊諸葛亮。
但現實是骨感的,他手下的這些將領衝鋒陷陣是一頂一的好手,但動起腦子來卻總差那麼一點意思。
經曆了降臨日以來這一年多的戰鬥,鄭揚空明白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黑屍是殺不完的。
今天屍潮或許可以失誤無數次,但他鄭揚空隻要失誤一次就足夠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這些弟兄跟他千裡迢迢從北方來到這裡,他多麼希望在戰爭結束後能把所有人都完完整整地帶回去啊。
麵對未知的敵人,謹慎是對戰場最大的尊重。
這是一個指戰員最基本的素質,更是對隊伍中的所有人負責。
在與王家駐軍的聯絡中,鄭揚空注意到對方一再表示普通屍群不足為懼,當前最嚴峻的是正在扣關南明鎮的屍潮大軍。
因此希望鄭揚空部儘快趕到湘西與他們彙合。
普通屍群不足為懼。這話在鄭揚空看來可信度並不高。
因為如果屍潮真的像他們所說的那樣不堪一擊,當時王家守軍為何還會在屍潮麵前一退再退,他王守業又何必向自管會發出緊急求援的信號呢?
而且屍潮不久前剛剛從湘西地界經過,為什麼又要在南明鎮殺一個回馬槍?
思前想後,鄭揚空始終拿不定主意。
他安排下麵的人抓緊時間休息,同時自己回到營帳內坐在篝火麵前沉默不語。
夜漸漸深了,鄭揚空的警衛員小陳見到鄭統領的房間還亮著燈火,於是悄悄推門走了進來。
走到近前,發現鄭揚空正拿著一支鉛筆在草紙上寫寫畫畫。
紙張中央許多模樣不一、長短不同的直線曲線組成了一個複雜的樹狀圖。
如同變異的了蛛網,粗糲的線條尾端引向一個個不同的字句。
在這些文字中,出現最多的兩個詞就是龍洞堡和南寧。
“頭兒,你咋個還不休息?誒,這不是我哋南明麼?聽小王說,那裡的屍潮現在可有些老火。”
小王就是先前那個聯係上王家駐軍的通信員,他和小陳都是西南人,勉強算是半個老鄉。
聽到這話,鄭揚空忽然一拍大腿。
對了,怎麼就忘了身邊還有一個南方人呢?
“小陳,你是南明人?你老家難道就是黔東的嗎?”
“啊,不係啊。我係金築的,我哋家就是南明。”
“金築城裡也有一個南明?”
“嗯啊。”
“那我問你龍洞堡在南明的哪個方向,你知不知道?”
“阿個村裡有個老母豆,就是打龍洞那邊過來嘞。龍洞在南明東邊,三十裡路走路是遠嘞,坐小車一哈哈就到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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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邊,三十裡路……”
鄭揚空忽然發現——原來他一直都想錯了,王家駐軍在通信中的敘述前後顛倒,完全誤導了他的判斷。
被屍潮圍困的南明不是湘西以南的那個南明鎮,而是真正的王家總部南明城區。
那裡不是龍洞堡的前線陣地。恰恰想反,南明正是龍洞堡的大後方。
在出發前,龍洞堡基地就已經被百萬屍潮圍困。
到現在為止,鄭揚空部尚未收到有關那裡的最新消息。
可換個角度想,如果龍洞堡險關未失,屍潮如何會觸及到龍洞堡之後的南明城?
現在南明城被困,王家這些人又叫他們去湘西做什麼?
情況不明,不可輕動。
自從大彆山那次傳訊後,聯軍就失去了衛星天眼的動態支援。
他們對如今江南戰場的態勢一無所知。
王家人的一麵之詞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儘信。
不然江口、新晃、玉屏那幾座被王家拋棄的基地就是前車之鑒!
就算這次聽信了王家聯絡人的話,大軍開拔去了湘西跟他們彙合,北方聯軍所麵臨的情況就會比現在更好嗎?
不,並不會!
輕信陌生人的他們,會不會被有心之人分分鐘賣掉?
人生地不熟的他們,會不會“一不小心”就闖進了屍潮的包圍圈裡?
看來湘西這條路線是去不得了,而且武陵源也非久留之地。
想到這裡,鄭揚空當即衝出營帳,通告全軍緊急集合。
他還記得在途徑桑植縣的時候,那裡有一座被稱作梅家山的小山包。
梅家山地處澧水上遊的兩河分叉處,兩麵都有湍急的河穀作為天然屏障,是最佳的修整地點。
在真正的大戰來臨前,鄭揚空需要儘可能地多找幾家本地土著勢力來獲取更多的第一手情報。
想要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生存,聯軍必須要保證絕對意義上的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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