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驕女!
“正是鬥山街李家。”
那不就是李小七家!
白秀清頓時喜出望外,滿腦子都是李小七的身影。
徐氏雖然喜氣洋洋的,但也有些小小的疑惑。
“隻是有點奇怪,這李家自詡高門顯貴,來往的大多是官紳士子,與咱們家並無多少交際。李夫人從前辦什麼賞花宴、遊園會的,也很少請我們去。怎麼這次倒送了帖子來?”
柳姨娘、翟氏、白秀寧等人也覺得有點稀奇,隻有白秀清不以為然“反正請帖總不是假的,人家既然請了咱們,咱們隻管去不就好了,想這麼多做什麼。”
白老夫人道“送帖子的人還在麼?”
徐氏道“還在前頭喝茶呢。”
白老夫人“那你去問問,除了咱們家,李家還請了哪些人家。”
“哎。”
徐氏便去了前頭。
翟氏和柳姨娘便先叫婢女婆子們把飯菜碗箸等都擺上,白老夫人帶著大家先落了座。
不多會兒,徐氏回來了。
“問清楚了,這次李夫人的嘗新宴辦得大,歙縣但凡有些名望的人家都送了帖子,像咱們這樣經商的也有好幾家。”
大家便鬆口氣“那就沒什麼了。”
這是好事,李家來往的達官顯貴多,白家到底隻是個經商的,能跟這樣的人家攀上交情,是最好不過的。
徐氏也落了座,大家便一起用飯。
席間,白老夫人多詢問蒙慶雲的喜好和習慣,蒙慶雲也不矯情,如實一一回答了。而白秀清則迫不及待地跟姐妹們商議起立夏日赴宴該穿什麼衣裳,做什麼打扮了,還問要不要給蒙慶雲做新衣裳。
蒙慶雲道“我有孝在身,就不去了吧。”
白老夫人捏手指算了算,道“到了立夏,你母親七七已過,也可以略微出去走動了。她們姐妹都去了,隻剩你一個人在家也是無趣,還是去走走吧。”
白秀清便抓著蒙慶雲的手一麵搖晃一麵懇求“去嘛去嘛。那些官家的女眷可不愛跟我們這些商賈家的女孩子玩了,你若不去,就隻剩我跟姐姐,她一到外頭就成了悶葫蘆,三杆子打不出個屁來,我會悶死的。求你了,去嘛去嘛!”
白秀寧聽見不雅字眼,正好挾了塊鴨肉,一筷子塞進她嘴裡,道“正吃飯呢,也不注意些。”
蒙慶雲被她晃得沒辦法,隻好說道“好好好,去去去。”
白秀清頓時眉開眼笑,大口大口地嚼起鴨肉來。
其實蒙慶雲這次來,白家都以為是大娘子盧氏苛待她,怕她心中鬱悶,都不在她麵前提起這事,但平日裡總想著找些事情叫她開心,所以才全家人都勸她出去走動。
立夏,四月節。
四時天氣促相催,一夜薰風帶暑來。
崔駰在賦裡說“迎夏之首,末春之垂。”吳藕汀《立夏》詩也說“無可奈何春去也,且將櫻筍餞春歸。”
自古以來,立夏既有餞春的傳統,更有嘗新的風俗。人們品嘗時令食物,以求健康吉祥。諸如吃櫻桃、芽筍、青蠶豆、蒜苗、莧菜、青梅等新上市的果蔬。
鬥山街李家的李夫人,最是好宴飲熱鬨,每年都會在立夏日舉辦嘗新宴。今年的宴會規模又比往年更大,縣內但凡是有些名望的,不論高官顯貴、經商之家、耕讀士子,均在邀請之列。
因此宴會地點也不在李府之內,而是在練江畔的一座園林中。這座名為“鑒芳園”的園林,乃是本地一名富戶的盆景園,因地方大、景色好,被李家借來做了這場宴會。最難得的是,鑒芳園內有一座私人碼頭,有中小型畫舫兩座,可通練江;另外,園子裡還有一座馬球場。
赴宴之人,可以打馬球,也可泛舟練江;遊玩之後,便在鑒芳園內參加嘗新宴,品嘗李夫人請名廚烹飪的珍饈美味。
白家這次赴宴,由徐氏帶隊,翟氏、蒙慶雲、白秀寧、白秀清四人隨行。白老夫人年紀大了,就不跟著折騰了,柳姨娘留在家裡照顧。
為了參加這次宴會,白秀清天不亮就起來梳妝打扮,又精心挑選了帶來更換的衣裳鞋襪,因為起太早,這會兒坐在馬車裡,反倒哈欠連連。
蒙慶雲和白秀寧都覺得好笑。
因著蒙慶雲的母親過世,她作為嫡親女兒,守孝二十七個月,鮮豔衣裳是絕對不能穿了。白秀寧和白秀清作為侄女,也要服大功,同樣不能穿得過於鮮亮,尤其杜絕紅色。
白秀清今日上身一件白底暗花的窄袖衫,鑲著薑黃色的邊,套著一件提花羅的半臂,下身是鬆花色的長裙,挽著薑黃色的披帛,鮮嫩明亮得如同清晨帶露的一朵迎春花。發髻梳得極為精致,一根頭發絲都不亂,戴著一頂精巧的水晶冠,若有陽光照射,便會流光溢彩。
蒙慶雲拉著她的裙擺打量,說道“你這也過於隆重了吧?”
白秀清剛打了個哈欠,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強打精神道“我特意叫婢女打聽了,大家私下說,這次嘗新宴可不一般,李夫人說不準要從今天的各家女眷裡頭選兒媳婦呢。”
白秀寧難得地好奇“李家尚未婚娶的小郎君有好幾個呢,給誰挑?”
白秀清理直氣壯道“若是彆的郎君,我何必這樣費心,當然是李小七了。”她一說到李小七的名字,便自顧自地害羞起來,用手指絞起衣裳上的飄帶。
白秀寧便打擊她“那你可彆癡心妄想了。彆說歙縣城,滿徽州的女孩子,誰不巴望著嫁給李小七?他父親是禦史中丞,真正的高官厚祿,他母親也是名門望族,他自身又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品格。咱家不過是一介商賈,李夫人怎麼會看上你呢?”
白秀清也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但她愛慕李小七已久,隻要有一線希望,總是要試試的。
“這天底下的事,誰說得準呢?若是連試都不敢試,老天爺就是想給你機會,你也抓不住。”
白秀寧攤手“隨你。”
白秀清還是受打擊了,忿忿不平道“你已經定了親,自然無所謂了。”
白秀寧去年臘月定的親,夫家在休寧縣,姓齊,也是當地素有賢明的耕讀之家,家資雖不如白家豐厚,但家世清白,子弟爭氣,家族裡有幾個秀才舉人,她的未婚夫便是名才子。白家苦“商賈”二字久已,看見讀書人就要眼睛放光。蒙慶雲的父親當初就是這麼被她外祖父給相中的,白秀寧的未婚夫也是同樣被白老夫人和徐氏這般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