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幾人便附和起來。
高門大戶、官宦人家的兒女婚姻,除了孩子們之間的才貌性情匹配之外,更多的還要考慮兩戶人家之間聯姻能夠帶來的利益好處。蒙慶雲家世是還不錯,但父母雙亡,等於是個孤女,這樣的媳婦,可就不怎麼樣了。
李夫人自然能看出這幾位夫人的失落,但她丈夫是禦史中丞,家書來往頻繁,常在信中透露一些朝政風向和內幕消息。關於蒙慶雲的父親蒙津在沂州遇害一事,李中丞曾說過一句“生死未定,恐有轉圜”。
所以她知道,蒙津隻怕並未真正遇難,如今越是平靜,越是顯得另有隱情。
不過這些都不是現在能夠對外人說的。
再說她也不著急,便笑道:“你們呀,見風就是雨。我不過是喜歡這孩子的性情。再者說,她還在孝期,即便要談婚論嫁,也是三年後的事了。我們家七郎,年紀其實也不小了……”
她長長地歎息起來。
幾位夫人這才重新生出希望來,就是呢,蒙家女郎得過了三年孝期才能談婚論嫁,中間變數多著呢。若是還想讓李小七成為自己女婿,可得抓緊了。
這邊雅間,蒙慶雲也並未說謊,她的確是有點累,倒不是被那群女孩子氣的,主要還是起太早了,犯困。
淺草給她撤了一個靠枕,讓她躺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本想把窗戶給她關上,偏她又說要聽外頭的熱鬨;又怕外頭陽光刺眼,便給她臉上蓋了一張絲帕。
紫荊聽到外頭的叫賣聲、玩鬨聲,心癢得不得了,偷偷問淺草:“我下去買幾個零嘴給大家吃好不好?”
淺草斜睨她一眼:“你是想出去玩吧。”
紫荊嘿嘿笑:“好容易趕上這麼大的熱鬨,隻待在這屋子裡,也太可惜了。”
淺草四周掃了一眼,見除了婆子們,幾個年輕的婢女都不住地往外頭看,知道大家心裡都長草了,想了想說道:“這樣吧,大家分作兩班,輪流出去玩,每次以半個時辰為限。”
大家紛紛叫好,結果聲音太大,元娘在絲帕底下嗯了一聲,頓時都縮了脖子,安靜如雞。
一兩個呼吸之後,隻聽絲帕底下發出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去吧。”
大家這才喜笑顏開,快速地分好班,紫荊帶著兩個婢女,三人手拉手先去了。
她們開門時,正好一陣穿堂風過,風從門口吹進來,蒙慶雲臉上的絲帕一鼓,輕飄飄地從窗口蕩了出去。
“哎呀!”
淺草驚呼一聲,伸手去抓,卻隻觸到了絲帕的邊,那帕子晃晃悠悠地飛到街麵上,又被一陣風刮出去,飄飄蕩蕩往烏壓壓的人群中落去。
然後,蓋在了一個年輕書生的頭上。
那書生也沒想到會有這天外來物,伸手抓下來一看,竟是一方姑娘用的絲帕,淺紫色繡著一叢蘭草,還有清幽幽的一絲香氣。
他抬起頭,目光四處搜尋,很快便看到望江樓二樓窗口探著上身的淺草,雙眼一亮。
這會兒,蒙慶雲也正好坐起來,伸著脖子朝窗外看。
書生視野之中,所有景物都飛快消散,隻有這一張秀麗絕倫的麵龐,如嬌花,如明珠,渾身酥軟,神飛天外,竟不知今夕何夕,是人間是天堂。
說起來這麼多字,其實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淺草抬手就把蒙慶雲的腦袋給按下去了。
蒙慶雲還哎喲了一聲。
那書生一見美人消失,才回過神來,然後做了一個令淺草驚愕且氣憤的動作——他居然把帕子往自己胸口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