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們不曾有如果!
豪華轎車停泊在如雅典神廟般莊重穆肅的教學樓前,刺耳的鳴笛聲響徹天際,一時之間引無數枯槁的落葉紛繁下墜。
金黃色的葉同浪漫紅楓交錯著鋪就在鐵青色的板油路麵上,那輛轎車紅得熱烈奪目華麗的極奢靡傾頹。開車的司機一溜小跑的跑到後排座的位置。欠著腰恭恭敬敬的過來為他們打開車門又將手舉過車頂。
“喂,是校長嗎?不是!你跟我費什麼唇舌。我就是有話也隻對你們校長說。”
中年男子裸露的脖子後麵是一條鑲嵌著巨型寶石的鉑金項鏈。他一麵講著電話一麵拖著長長的燕尾慢條斯理的走下車去。
“快看快看這又是哪家少爺小姐的即將空降清逸啊?”
從中年的走姿來看簡直要與戛納紅毯秀媲美了,即便是油膩膩的大叔那他周圍的磁場也足夠將在場的少男少女們震上好一陣。
“抱歉剛剛接電話的是聘用的新人如有照顧不周的地方我們會耐心教導她的,請您彆往心裡去。”
站在入口處迎接他們的是一個教師模樣的人,他微低著頭,若有所思的眼中不間斷的閃過絲絲驚恐的湧芒。
“怎會往心裡去,畢竟我的兒子即將在你們清逸就讀。”
那個迎接的男子密切的關注著中年人的一舉一動,見中年人一把握住他的手一邊哈哈大笑一邊低著眼與他目光相對。那個教師模樣的男子極不自然的尷笑了笑。
“對了我跟你打聽一個女孩子,夏七月她在哪個班?”
那教師模樣的男子剛剛落下的心再次高懸到嗓子眼。
“怎麼是如此一副模樣呢?我就是隨口問問那女孩子的近況又沒有彆的意思。還有我兒子希望能與她同班。你隻要妥善處理好這一件事過往種種我一概既往不咎。”
中年男子臉上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見那男子臉色啞然,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他並不想多做解釋。
男子呆呆地杵在原地大氣都有出。不覺間中年男子早已越過他大步踏進教學樓內。
清逸新年晚會還在緊鑼密鼓的排練中,萬聖晚會8點的鐘聲卻即將奏響。
燈火瑰靡的演播大廳裡流淌著最浪漫的音樂,距中央看台30米開外的地方早已人聲鼎沸。圍場最前排的女孩子們各個眸瞳含笑,她們三兩成群的聚在高檔的方形長桌旁,每個人臉上都都一副陶醉狀的舉著杯美酒。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今晚的男女主角卻並未亮相。人們紛紛竊竊私語的揣測著今晚名角究竟花落誰家。
“我猜一定是鄭沐軒和夏七月,畢竟有那麼一出大戲擺在頭前,他們這情侶檔還能跑了不成。”
清涼的大廳裡,女孩子們均勻的呼吸、與時不時從嘴巴滾出的嗬氣漸漸融為一體,就像一個個混合著飽滿寒氣的雪團不知被哪個調皮鬼拋諸到大廳的任一角落。就連牆角都充斥著一股微醺的柏枝花氣味。
背靠著中央看台站定的女孩微啟薄唇,臉上一副極其冷漠的神色。她微闔著眼,再次睜開雙眼時,眼神裡溢滿了鄙夷。
“哈哈哈,我想就算沐軒哥想做男主角,那顧北辰學長會心甘情願的屈尊第二嗎?聽說了嗎?顧北辰不日也打算跟崔雪莉表白呢。你們說這不是裸的宣戰嗎?你們或許不知道,但我看得真切,那樂團池子裡的水可是深不可測呢。”
女孩說著口氣略微停頓了頓,即便被一股濃鬱的酒氣嗆住好一會兒,再次插話時說話的音調竟絲毫沒有回圜的餘地。
“你們知道崔雪莉是什麼人嗎?嗬嗬,顧北辰找她可真是眼睛長跑偏了。”
一句話如空降的雷瞬間爆裂出片片翻飛的火花,有一股無影隨行的硝煙席卷了演播大廳的上空。??那個女孩胸口微微起伏,過了好久那口粗氣才慢慢吐納出去,雪白的霧氣間那雙愈顯朦朧的眼中緩緩升騰起一股令人觀之窒息的傲慢。
站在她近前的女孩們紛紛對著崔雪莉嗤之以鼻,緊湊的鼻息間平行錯落著最清冽的霧茫。其中一個女孩率先啞然失笑道。
“啊,我可看不上她。總把不忘初心當口頭禪,實際上就她心眼多。跟了顧北辰可真是她此生最大的榮耀了,否則這種劣跡般般的人到我家給我提鞋都不配。”
“誒,我聽說她最初的獵物可並不是顧北辰吧,據說那個男人是神出鬼沒的存在呢,隻不過我倒是樂意相信她接近這二少都是彆有用心的。不過話說回來跟著顧北辰也不是什麼虧本的買賣,若換做我,我一定見利收心。討好一個人總比討好幾個人強得多吧。”
“何況這兩個人都是非富即貴的呢。識時務還真是她崔雪莉唯一的優點。知道把什麼牢牢握在手心裡對自己有利可圖。我若是她還真得死心塌地的跟著顧北辰,否則,顧北辰年輕這鴨子煮熟了也有飛走的可能啊。不過,她能把肮臟事做儘還不是心裡沒有底氣,空落落的。畢竟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才會有恃無恐。就像夏七月即便被校草喜歡,不還是認認真真的做自己嗎?”
刺眼的鎂光滾動著照耀在大廳裡,當那束肆意流傳的強光如漫畫定點般巧妙的定格在看台中央時,剛剛還異常活躍的氣氛瞬間靜謐無聲。
晃動的黑影最中央的位置,崔雪莉一個人對著手中的酒默默坐著,她的眼中流轉著疲倦的暗芒,白得發青的雙唇驚怔的輕抿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的半晌間,她緩緩閉著眼,再度睜眼時,她將頭輕輕靠在那碩大的酒杯周身,她的臉頰靜靜的貼在盛著不斷晃動著的紫色液體杯壁上。
見她不停的用額頭點蹭著酒杯,整個人一副惆悵萬種的樣子。顧北辰暗暗探了一口氣,他慢慢走近她並坐到她的身旁。
“不論那些人怎麼說,我都不會計較。即便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用最傷人的話譏諷你,謾罵你,我也不會把那些碎嘴聽進心裡。就像我不相信過去的你純潔如雪,以後的以後我希望你能忘掉那些促使你成長的人或事,留在我身邊做一隻溫柔的貓。”
就在崔雪莉獨自對著杯中滿溢的酒默默凝神的瞬間,顧北辰如沐春雨的眼輕輕遞到她的眼中。
“還記得我們初遇的情形嗎?我猜你一定會說是樂團選拔前夜。”
“難道不是嗎?”崔雪莉苦苦的笑道。“那天晚上我其實並沒有喝醉,隻是有些話悶在心裡太久了,我想要找個體貼的人傾訴。”
崔雪莉的眼波暗轉,聲音壓得極輕極低。她愛不釋手的把玩著手中的杯盞。
“否則我會悶得透不過氣,我怕我就要瘋掉了。”她呆呆的望了望手中的酒杯,搖勻杯酒的瞬間,她眉頭緊蹙,定格在唇畔的笑容裡輕漫著淡淡的百合香。
“那夜我也沒有喝醉,隻是你需要一個不走心的人陪,我怎能吝嗇掉這麼恰當的機會。你知道嗎?我一閉眼,眼前都是你和宋明昊的影子。坦白的說,我很嫉妒他。他不費吹灰之力便俘獲了你的芳心。”
崔雪莉並不避諱,她認真的聽著顧北辰將藏在心裡的話說完,繼而莞爾一笑著再次舉起酒瓶。
“羨慕有何用,嫉妒也好恨也罷。到頭來我不會選擇你,看著我依偎在彆人的懷裡,你不還是束手無策的空難過,你這人看著強硬但強硬的背後不就是自我折磨。”
崔雪莉笑得像隻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妖精,她微探著身將頭枕在酒瓶之上一寸有餘的空氣中,看向顧北辰的瞳眸亮亮的十分嫵媚迷人。低垂下睫毛間她用輕柔的語調淡淡的回複著,那雙眼時而落在顧北辰立體俊秀的麵頰上時而落在撫摸著酒杯的那雙白玉凝雕般秀美的手指上。
“來,至少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滿上這一杯我們絕口不提那些讓人不愉快的人事。”
崔雪莉傾斜的端著酒瓶,小心的替顧北辰滿上。那雀爍的眼神稍稍得了片刻專注與安放。
“雖說恭敬不如從命,但。”
當她手中的酒瓶剛剛貼近杯沿時,顧北辰的左手輕輕按在她的腕上。
顧北辰靜靜的望著她,眉峰微揚繼而又慢慢鬆軟下來。
“崔雪莉我想聽你說真心話,就算是拒絕我也想聽聽你的說辭。我不想做一個醉鬼,明早太陽升起時我把你的話都忘得乾淨了,再次麵對你,我一定還會做夢,在夢裡幻想著一個有你的未來。”
顧北辰的手指死死鉗緊崔雪莉的手腕,靜靜的看著她。
“這個問題如魚刺般深深紮在我的心裡,不論我怎樣抽身都無法掙脫。我想隻有你能幫我解圍了。還希望你不要顧左右言他。”
隻是幾日的光景,顧北辰的臉清瘦了一大圈,唇片上多了層浮冰。他輕輕歎著氣,就連語氣也帶著淡淡的善感。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崔雪莉。
“你彆這樣這裡人多,況且公共場合不是說體己話的地方。”崔雪莉將頭埋進衣領,忿而急嚷道。
“你不愛我,不論是演播大廳還是校園密林,你告訴我哪個地方才方便說話呢?”顧北辰的發輕輕貼在崔雪莉的臉肌處,崔雪莉的麵色迅速飛紅,她不斷的躲避顧北辰的突然親近,而她越是向後退顧北辰反而置若罔聞。
“你彆這樣,你再上前我可叫人了。”
喉嚨裡酸腥暗湧,崔雪莉橫眉立目道。
“我料定你不會喊,剛剛那些人嘴裡的話足以讓你羞憤難當。機智如你還找不到讓她們閉嘴的法子嗎?能為宋明昊籌謀的人,還學低調了屬實不易呢?”
顧北辰半眯著眼,試探著逼問道。
“我跟你說過與宋明昊之間隻能是交易,連公平的邊都不著。還妄想著不合邏輯的東西嗎?你是個十足的野心家。”
顧北辰心下凜然,他彆過頭看了看圍在看台邊數以千計的同學,繼而再次轉過臉去,望向崔雪莉的眼神裡多了絲疏離的味道。
“對不起,對不起,顧北辰。你彆再跟我提他,還有彆人怎麼說是他們的事,可你不行,隻有你不可以。”崔雪莉仰頭,那張精致的麵容上流淌著愧疚的辭色。
“對不起什麼,你做錯了什麼?為何要對我說對不起?還是你鐵了心要為彆人道這個欠。那我有權利不接受。”顧北辰略微一愣,動作僵持在凝固的空氣中。
他再次擁向她,崔雪莉冰冷的唇即將觸碰到那股溫熱時,崔雪莉急轉過頭。
“為什麼?”他啞聲問道,閃爍著暗色烈芒的眼,即便是遠遠看著都能察覺到他的痛苦。
“即便不能和他在一起,你也不會選擇做我的愛人是嗎?為什麼你一再拒絕我的心意呢?那過去我為你付出全部熱忱的時候,你為何照收不誤,你不覺得你這樣做真的很過分嗎?”顧北辰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我倒是很希望剛剛那些不速之客口中流傳著的不羈謠言你能聽進心裡去。尤其是你最擅長的釣魚,你應該知道和那個危險的獵物相比我算是很好掌控的。”
“把拿在手中的東西攥緊,你依舊能得到你渴望的東西,隻是梢微粗製濫造了一點點,想來你不會計較吧。”
顧北辰分明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清楚到他的口徑越來越冷淡。
“不,顧北辰,我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女人。就算我再不濟也不會弄出一副搖尾乞憐的姿態來。顧北辰看來你並不了解我。我並不高雅,同樣也沒有那麼膚淺鄙俗。”
話音未落,崔雪莉閃著一雙大眼睛,眼底的眸光幽深的極微妙。
“若我剛剛言語有冒犯之處,還希望你彆往心裡去,我這人對陌生人冷漠,但對我在乎的人不可謂不直率。崔雪莉,未經你的允許便把你放在心裡那麼久,我是什麼樣的人我想你應該有數。”
“來,先走一個。”此起彼伏的咋呼聲中,兩個人默默的碰了杯。
“我告訴你,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宋明昊的心裡腦子裡都滿打滿算的裝著一個夏七月。他不可能騰出一丁點地方裝其他人。還有你跟著他那麼久,他眼中可有過你的影子?他對你好嗎?對你笑過嗎?我想是沒有的吧。那你還要討好一個對你無情冷漠的人嗎?而且,你做事從不考慮後果,即便他喜歡你隻要愛得不夠,他還是會厭棄你的,因為你和他並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你的野心再大,骨子裡也終究隻是一個渴望得到富庶生活的女人。而他”
崔雪莉的眼神慢慢滑落到糾結的指頭上。
“為什麼不說話?被我說中了,其實,即使過去的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都不會在乎,我說了我隻關心你的未來,過去的種種都是過眼雲煙,無所謂。”顧北辰的眼神酸澀難當,但他望向崔雪莉的眼神依舊是脈脈含情。
“不,我還是要向你道歉,隻因為,我第一眼看見他,即便我在心裡悄悄告訴自己我配不上他,他是來自天堂的惡魔,而我身在地獄仰望著天堂。我們身世差的懸殊是注定沒有結果的。至少,至少給我點時間讓我安心遺忘吧。”崔雪莉小心的吸氣,低著頭緩緩的說道。
“我知道。”顧北辰的聲音很輕很輕,連帶著望向他的眼光也極輕柔。就像小心的嗬護著一件易碎的瓷瓶般用心。
“有些話我還是要敲打你,即使現在的你會恨我。崔雪莉,你和他有結果嗎?他能如我這般給你承諾嗎?他要是愛你根本不會計較你們之間隔著怎樣遙遠的距離,他一定會打破一切阻礙的枷鎖一步步向你走來,男人愛一個女人不會忍心看她受委屈的,更不會讓女人去做他的擋箭牌。”
顧北辰說著,輕輕撩撥下遮在額角的碎發,金燦燦的發絲遊過他陽剛又不失溫柔的側顏,發絲垂落的瞬間如走墨般暈開一道扇形的暗影,那暗影如山澗深潭,不多時又迎著細風緩緩顫動著凜凜熒光。
“你不是說你最缺乏安全感嗎?我可以給你。無論是用心還是用錢我都會儘我所能的滿足你。即便你欲壑難填我也多的是耐心。”
他滿眼期待地等待著她的答案。時光匆匆而過,他定神的樣子如英俊的雕塑般動也不動。
崔雪莉始終低垂著目光不敢又不忍麵對他。
“那好,我再問你在你心裡我算什麼?我是彆人的替代品是嗎?因為你心裡明鏡似的宋明昊與你沒有可能,而你又渴望過富庶的生活,退而求其次,你仍然可以接受和他相去無幾的我。”
逆光的人影裡顧北辰落寞的飲下最烈的酒。
“還真是可笑又可悲,不想我顧北辰高傲一生到頭來在我喜歡的女人麵前竟如此卑微。卑微的就像空氣中的蜉蝣那麼廉價,人家抬手是要觸碰太陽,但碰不到陽光捕捉無數個我也是可以的,嗬嗬。”顧北辰的目光從她身上抽走,他的脊背漸漸英挺而僵硬。猶豫了片刻,他繃緊的臉容如泄氣的皮球般驟然鬆懈。
“即便如此,崔雪莉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往火坑裡跳。你知道宋明昊是什麼樣的人嗎?為了自己的私欲他可以不顧彆人的死活。為了得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他蠢事壞事一一做儘。他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光鮮,相反的在最華麗的外表下他有著這世上最肮臟的靈魂。你知道在他眼中情與愛其實並不值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