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瑚便佯裝生氣道“我沒治你救駕來遲之罪,你倒是怪起我遲到了。”
清柔隻是望著她們倆笑,把手裡兩枝牡丹花分了一支給她。
“今年春日暖,熙和園中地氣盛,牡丹花開的早。特意帶了一支狀元紅給你,正合今日勝景。”
沒有哪個小娘子會不喜歡牡丹花,景瑚笑著接過來,“多謝。”
貞寧便道“我倒也不是怪你來晚了,隻怕狀元郎他等不得你。父皇賜他打馬遊街,多少年也沒一回的,你若是沒看著,怕是以後想起來要哭呢。”
景瑚撇了撇嘴,“打馬遊街有什麼可看的,古來狀元郎,個個都是鶴發雞皮的老頭。讀了一輩子書,都讀成傻子了,才能被點個狀元。”
她試圖說服一臉期待的貞寧,“讀書是這世間最無趣的事情,每日之乎者也的,有什麼趣兒。讀書人也一個個無聊的緊,不如咱們還是去你宮裡抹骨牌吧?”
貞寧卻忽然露出笑顏來,拍了拍景瑚的手,“快看,快看,狀元郎來了!”
遠遠傳來一陣絲竹之聲,朱雀大街的儘頭有一個男子騎在馬上,緩緩的向著正陽門的方向走。
所到之處的人群儘皆歡呼,將手中的花朵拋向他。春日將儘,他所在之處,仍是人間春光最豔之處。
現在還太遠了,看不清那男子的麵容。
景瑚還是覺得有幾分無趣,正要開口說服貞寧,便聽清柔道“涇陵,你這次說錯了。今科狀元是我表哥,柯太師的孫子柯明敘。我表哥今年還不到二十三歲呢。”
涇陵是她的封號。
二十二歲的狀元?那好像有點意思。
那男子騎在一匹白馬之上,漸漸的越走越近,連她們身邊出身高貴,向來矜持的貴族少女們也不由得興奮起來。
景瑚也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想看清楚他究竟長了幾雙眼睛,幾個腦袋,怎麼這樣的厲害。
城樓太高,要看清楚,終究還是有些困難。
很快意氣風發的狀元郎便走到了城樓下,就是景瑚,也不由得將小半個身子探出城樓外,想看清楚他究竟生的是什麼樣子。
其他的少女自然也做如此想,城樓上就越發擁擠起來。也不知道是誰碰到了景瑚拿著那朵狀元紅的右手,她沒有能夠拿穩,牡丹花直直的從城樓上墜落下去。
眼見著就要落到狀元郎的馬前,他身手敏捷,俯下身去接住了即將被馬匹踐踏的牡丹花,愛惜的彆在了他月白色的衣襟前。
而後他抬起頭,對著城樓上的人微笑,道了句“多謝”,旋即沒入了人群中。
景瑚看清了他的樣子。
他不過也隻長了一雙眼睛,一個腦袋,和她是一樣的。可那雙眼睛偏偏就比她見過的這世間所有的男子都好。
他和她一樣,是一雙丹鳳眼,隻是望著城樓的那一眼,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驚鴻的一瞥,便叫她的心無端端的漏跳了一拍。
是四月了,已經快要春儘了。可是景瑚卻忽而覺得,從前十幾年,她似乎從沒過過春天。
從此在她心中,他再也沒有泯然於眾人。不必鮮衣怒馬,不過簡單的一個抬頭,就築成了她這一生最美好的期盼。
隻是她當時自然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