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縣主送回永寧郡王府,柯明敘仍舊策馬回了鬆石書院裡。周老先生在院中等他,麵前擺了棋盤,左手跟右手下棋。
聽見他回來,也不曾看他一眼,“不過是要送景家那丫頭回府罷了,還要說的這麼明白,是先應了永寧郡王世子的請托。怎麼,這是怕我誤會?”
柯明敘在他對麵坐下,順手拿起一枚白子,落了下去。“我什麼也不曾說,隻是順路將小縣主帶到了這裡,老師見了一麵,不就開始胡說八道了麼。”
“你也跟元放學的沒大沒小了。”周老先生笑著斥了一句,一麵專心注意著棋盤,一麵道:“你這是怪我說錯了話,還是怪我不該說這句話。”
柯明敘定了心,落子飛快,“還要請教老師,這二者有什麼區彆?”
“這裡麵的區彆,便如這黑白子一般大。”
周老先生落子要比柯明敘更謹慎一些,把黑子落完,才繼續道:“若我的話說錯了,是你不希望與小縣主有什麼彆的瓜葛。”
“若是怪我不該說這句話,便是怕我說的話,如從前一般不準,反而成了壞的預兆。”
柯明敘落子的手停了停。他很快就明白了周老先生的意思。
是許多年以前了,在他也還隻是一個小少年的時候。感慈寺遇雨,又偶遇了沛娘與她的祖母。
那時候老師就說,將來他會和沛娘是一對佳偶。他是後來才知道這件事的,知道了,也以為自己沒有放在心上。
可此時卻能明明白白,完完整整的想起,他其實根本就沒有忘了這件事。但沛娘,他的確是已經不再惦念了。
“我與小縣主不過是朋友,因為碧娘是她的嫂子,我去永寧郡王府探望,有時能遇見她而已。相隔了這些年歲,我與她對世間諸事的認知都不相同,又怎能湊成一對。”
他的心到底是亂了幾分,便讓周老先生有機可乘。
“若真是沒有半分可能,你今日也不必同我解釋的這樣詳細,匆匆回來,因我的一句話而興師問罪了。”
“在此事上,我的意見,對你來說有那麼重要嗎?”
柯明敘沒有說話,又過去幾個回合,他很快找到了周老先生的破綻。
氣定神閒的落下一子,便開口道:“前幾日師母曾讓公主府中的小廝給我府上帶信,托我尋一尋老師,說是家中十三娘到了定婚的年紀,需得您在,幫著挑一挑人家。”
“老師年紀漸大,還是少在外麵行走,多在家中陪陪師母更好。”
周老先生一聽完,便連忙擺了擺手,“我哪裡懂得相什麼人家,這件事我已經同你師母說過,讓她和三郎商量著辦了。”
等周老先生落完子,柯明敘又落一字,淡淡道:“原來老師並不懂得相看人家的事情,那往後,也就少操心這些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