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隨我喝茶去。”
鯰魚精連忙挪動他那矮胖的身體跟在江生遠去。秦川歎了一口氣,隻覺今日這事真是一塌糊塗,看了眼莊義,從懷中取出一瓶丹藥遞過去:“日後莫要做行盜之事了,你有情有義,莫要讓行盜之事汙了你之名聲。”
莊義接過丹藥,連忙道謝:“小子多謝前輩相助,前輩之恩,小子日後必會報答。”
秦川真沒指望莊義能幫他什麼,一個剛剛煉氣的小屁孩,又有什麼能幫他的?
蘇玉桐先是施展靈力掃清了地上的血汙,將那幾個地痞屍首扔入暗巷等著收屍人來收屍。
隨後看向莊義:“你這恩人受的傷很重,最好帶他清洗一番,然後好生休養。”
“繼續在這濕寒陰冷之地待下去,命不久矣。”
莊義看向徐映靈,徐映靈卻是低著頭沉默不語。
隨後莊義再次鄭重向兩人道謝,然後去尋板車來拉徐映靈。
而秦川和蘇玉桐也隨即離去。
可等著莊義拉著板車回來,卻是不見了徐映靈的蹤跡,這讓莊義慌了神,四下尋找,直至深夜都不曾找到徐映靈去了哪裡。
而此時,徐映靈就躲在一個陰暗角落裡,默默等死。
她不可能清洗的,一旦暴露出自己的容貌,她不僅會死,莊義也會死。
更何況,陰月仙宗的戒律司是什麼情況她再清楚不過了,到時候不怕死,就怕生不如死。
半截身子已經廢掉的徐映靈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今日白天她看出來了,那執法修士似乎很青睞莊義,日後莊義能有一份前程。
她眼下隻需要靜靜等死就行了。
周遭儘是臭水汙濁,牆壁濕冷,地麵陰寒,徐映靈忽然有些想笑,她想過自己的將來,但真沒想到自己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堂堂陰月仙宗的聖女,就這麼狼狽的死在無人問津之地,估計誰也想不到吧?
就在徐映靈閉上眼睛等待自己壽命終儘之時,一道聲音忽得響起:“孤月襯寒影,淒涼自棄身。”
“你倒是選了個好地方,這般僻靜無人之地,再給莊義一天他也尋不到。等尋到你時,估計你也已經氣絕了。”
聲音清冷,言語淡然,徐映靈睜開眼望去,赫然是白日見過的那個道人。
那個名叫秦川的紫府羽士和那個叫蘇玉桐的築基女修就是跟在這道人身邊的。
隻是那時所有人注意都在那衣著華貴,氣度非凡的秦川和那氣質如蘭的蘇玉桐身上,沒多少人在乎相貌平平的江生。
更彆提江生身邊那個矮胖的家夥了。
但徐映靈沒想到,莊義沒找到自己,秦川和蘇玉桐沒找到自己,竟然讓這個道人尋到了自己蹤跡。
“我本來無意管你死活,隻是有人求到我這裡來。”
“小年,把她帶回去。”
鯰魚精屁顛屁顛上前,一把將徐映靈提在手中,也沒嫌棄徐映靈一身臟臭。
下一息,徐映靈隻覺眼前天地一陣變幻,自己就出現在了一間破小的宅院中。
這正是莊義的住所。
此時秦川、蘇玉桐、莊義都在這裡。
江生示意鯰魚精放下徐映靈,隨後說道:“人我給你帶來了,但為奴之事就算了,給我為奴,你還不夠格。”
莊義卻是說道:“小子已經答應了給您為奴為婢,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小子願在您身邊為奴十年,任憑驅使打罵,絕不後悔。”
徐映靈這才知道,莊義為了找到自己付出多少代價。
莊義在找不到徐映靈蹤跡之後,無奈之下隻能請求秦川和蘇玉桐幫忙尋人。
而秦川和蘇玉桐索性好事做到底,也就幫莊義找了起來,但他們兩人始終尋不到徐映靈的存在。
最後蘇玉桐無奈,來告訴莊義找不到人,並說如果莊義真想要找到徐映靈,最好去求江生。
莊義不知該如何是好,他也沒有彆的辦法,就跑來請求江生幫他,甚至跪下發誓,願意跟在江生身邊為奴十年,隻要江生能把徐映靈給找到。
江生聽了幾乎要笑,跟在他身邊為奴?
這等好事說出去不提一千兩百萬裡的小蓬萊仙境之中有多少生靈就搶破頭,就是整個流玉海境,整個南海,也不知會有多少人上刀山下火海來求這一個名額。
到了這小子這裡,倒是還顯得委屈他了。
但看著莊義這悲壯的模樣,江生也懶得說太多。
鯰魚精倒是壞笑道:“你這小子,找到這乞丐又能如何?”
“她已經活不了幾息了,說死也就死了。”
鯰魚精自是能看出徐映靈是男是女的,見莊義上趕著給江生為奴為婢,他甚是興奮,就等著莊義成了奴婢之後,自己就能輕鬆一些。
莊義慌亂之下連忙掏出丹藥給徐映靈喂下,但卻發現沒有任何作用。
看著莊義那慌亂的模樣,蘇玉桐也不由得感慨莊義的有情有義,取出江生隨手扔給她的一些丹藥遞了過去。
“用這些丹藥試試。”
莊義打開玉瓶,一股清新淡雅之意溢散開來,秦川一嗅就知道這是上好的丹藥。
“三蓮化生丹?!”
莊義有些不解,他不知道什麼是三蓮化生丹。
秦川解釋道:“這是中三境才用得到的寶藥,乃是用青玉蓮,白玉蓮和朱蓮子為主材煉製而成,這是能保命的寶藥,一枚三蓮化生丹,足以讓重傷之人起死回生。”
說著,秦川對江生的身份更好奇了,能隨手把這等金丹境的寶藥扔給蘇玉桐,江生到底是何方神聖?
莊義聽了是金丹境用的寶藥,連忙小心翼翼給徐映靈服下。
藥力緩緩化開,徐映靈的麵色略顯紅潤,氣息隱隱有些恢複,但很快又衰落下去。
這等變化彆說莊義了,就是秦川都懵了:“不應該啊,三蓮化生丹這種寶藥,我哪怕隻剩一口氣也能恢複過來,怎麼用在他身上毫無效果?”
鯰魚精嘿嘿笑著:“她是本身就有重傷在身,不曾修養又遭遇極寒之氣入體,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命大了。”
“彆白費功夫了,她遇到的不是尋常寒氣,看那樣子,應該是先天寒氣侵蝕了經脈臟腑,眼下她全身經脈寸斷,丹田破損,金丹晦暗,藥力根本起不了作用。”
“她的金丹很快就要碎了。”
聽到鯰魚精這話,秦川、蘇玉桐皆是一驚!
這個乞丐竟然是金丹真人?!
而徐映靈也沒想到那看起來醜陋矮胖的家夥能把她的情況說得這麼清楚,好像是親眼看到了她怎麼淪落到這個地步的一般。
鯰魚精看著秦川和蘇玉桐那驚訝的目光很是自得,對化神大妖來說,分辨一個金丹生靈的情況實在是再輕鬆不過。
莊義聽後連忙問道:“敢問前輩,如何才能救他?”
鯰魚精搖了搖頭:“彆看我,我也救不了她。你也彆費功夫了,中下六境根本沒人能救她,就算有人能救,那代價你也付不起。”
“小子,你儘力了,她之今日,命如此也。”
說道這,鯰魚精頗為感慨,想他曾經也是通天河裡威風凜凜的覆海妖君,可是今日卻落得跟在江生身邊鞍前馬後當奴才的命。
覆海妖君也變成了江生口中的小年,讓鯰魚精實在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莊義茫然的看向鯰魚精,然後看向秦川,又看向蘇玉桐,忽得笑出聲來。
他隻覺自己忙的這一切毫無意義,好似上天故意玩弄他一樣。
明明三蓮化生丹這樣的寶藥都拿出來了,可是還救不了徐映靈。
其實莊義也不清楚自己為何要這麼執著的救徐映靈,明明他們萍水相逢,自己幫了徐映靈一把,徐映靈傳自己一些本事也兩不相欠了。
自己甚至冒著生命危險去幫徐映靈盜丹,按理說自己做的夠多的了。
如今賣身為奴十年,還耗費了這麼多寶藥,可是所做之事終是一場空。
自己到底圖什麼,自己這麼做值得嗎?
莊義笑著笑著,猛然看向江生:“道長,這位前輩跟在您身邊,您想必更加神通廣大。”
“您能幫忙救下他嗎?”
江生看向莊義:“你為何執意要救一個乞兒?你明明不欠她什麼。”
“若說報恩,你做的夠多了。”
“誰都要誇你有情有義,你這麼做,到底圖什麼?”
莊義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圖什麼,隻是覺得,該這麼做。”
江生看著莊義,觀察著莊義的氣運。
莊義的氣運,隱隱與徐映靈連接在一起。
好似一道藤蔓纏繞著及將支離破碎的銅鏡。
也正是因為莊義的氣運撐著,才讓徐映靈苟延殘喘到現在,那氣運始終不曾徹底破碎。
而莊義也的確有些氣運在身,莊義有著某種靈體,這種靈體就是莊義氣運的由來。
江生打量著莊義,又看了看徐映靈,細細感應之下,忽然發現這兩人的氣運都有些古怪,竟是非常融洽的合在一起,又遙遙指向陰月仙宗方向。
江生麵色無悲無喜,莊義跪在江生麵前五體投地。
像是秦川、蘇玉桐在一旁也不敢輕易發聲,而鯰魚精更是早早就站在遠處看戲了。
徐映靈強撐著一口氣,沙啞開口:“莫要求了,我之命自己再清楚不過,就是仙人來了也是無能為力,何苦再搭上你自己。”
莊義卻是不言語,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救徐映靈,但他有種預感,如果不救下徐映靈,他要後悔終生。
江生那藏在袖中的手不斷掐算著,冥冥之中一縷縷氣機散開,與天機勾連,把一幅幅畫麵呈現在江生麵前。
終於,江生露出一個笑意:“我還真能救他,但這代價太大,你能承受得起?”
聽到江生真有辦法救徐映靈,秦川心中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徐映靈自己都說了,她是仙人難救,難不成江生比仙人還要厲害?
而徐映靈也是覺得江生再說大話,要誆騙莊義。
可徐映靈還沒開口,就聽到莊義說道:“能,我能承受得起!”
“隻要您能救下他,我這條命賣給您都成!”
江生聽罷笑道:“緣之一字,當真妙不可言。”
也不知是感慨莊義的有情有義,還是在笑天意無常,江生輕笑兩聲之後,緩緩起身走到徐映靈麵前。
仙人難救,那是仙人道行還不夠。
徐映靈的情況的確很不好,可以說隻剩下一口氣。
彆說化神,就是法相真人也沒辦法救她。
因為中下六境始終困於凡俗之中,不得升華不得超脫,就是手段再多,又如何能知曉天地之浩渺,大道之非凡?
“莊義,我救下她,你這條命,可就歸我了。”
“小子這條命願意給道長,供道長驅使。”
江生說的隨意,莊義答應的斬釘截鐵。
“那好。”
江生說著,打量著徐映靈的情況,淡青色仙眸之下,徐映靈肉身神魂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江生麵前,沒有任何秘密。
在四人注視之下,隻見江生探出一指,那一根白玉無暇的手指指尖上,有一點玄奧靈光蘊生。
那靈光好似蘊含天地至理,好似在昭告道法自然。
莊義看著江生指尖那點靈光,感覺其如甘霖雨露一般好似能滋養天地,修補日月。
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但莊義卻沒來由的相信,江生的確有這般偉力。
隻聽江生淡然道:
“你且看好,我這一式,名曰補天浴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