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寂靜。
隨後便是一陣汙濁腐臭的氣息從景陽子的軀殼裡溢散出來,讓江生微微蹙眉。
“還真是不加掩飾了,你真靈的臭味,便是藏得再深也掩蓋不住。”
“景陽子”的麵容不斷扭曲著,膨脹著,兩隻眼睛在膨脹的臉上不斷變化著位置,看起來怪誕而詭異。
但江生看得分明,那兩隻眼中,滿是哀求、悲意與無奈。
那是行法真君的意識殘留。
這位真君被景陽子誘殺後,心肝臟腑成了景陽子煉丹的主材,真靈成了景陽子獲取外界消息的食糧,就連皮囊軀殼也成了景陽子的工具,誘餌。
但景陽子不可能完全抹殺掉行法真君的一切存在痕跡。
這畢竟是行法真君的軀殼,還需要其真靈來掩蓋內在。
因此景陽子留了行法真君的一絲真靈殘存,覆蓋在軀殼之上,用來蠱惑其他深入渾沌的生靈。
如今江生強行喚醒了行法真君殘存的那一絲真靈,讓其得以表露真意。
行法真君的眼神已經告訴了江生一切:他現在隻求速死,無顏麵苟延殘喘在人間。
“哎。”
江生輕歎一聲,青萍劍現於掌中:“貧道且送你解脫。”
景陽子見勢不妙立刻就要催動行法真君的皮囊,而且一上來,便是采取傷敵八百自損三千的軀殼自爆。
這具行法真君的肉身損失了他不會覺得可惜,如果損失一個早已空空如也的肉身軀殼,換取江生那鮮美充盈的道果和真靈,絕對是賺的!
然而不待景陽子反應過來,一道劍光陡然間便洞穿了軀殼的心口。
三尺六寸五分的皂黑長劍貫穿了其身軀,在景陽子那驚愕的神情中,三災末劫劍意陡然爆發開來。
霎時間無邊末劫真意炸開,斑駁劍光將這具隻剩下空殼的肉身磨滅,順帶助行法真君的殘存真靈解脫。
而在行法真君那灰飛煙滅的身軀之中,一點念頭卻沒有被劍氣消磨掉。
那點念頭似黑非黑,似灰非灰,扭曲,汙濁,帶著沉重且陰冷的氣息,像是深淵之中的泥沼,像是混沌深處的腐肉。
這氣息對江生來說,著實有些惡心了,讓江生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明確的厭惡神情。
而景陽子卻渾不在意:“你是怎麼發現不對勁的?”
景陽子聲音有些沙啞,又帶著一絲扭曲,一絲好奇。
江生神色不變:“你的思緒太錯亂了。”
“想來是你早早逃離到這裡,不了解外麵發生的事,一開始尚且還能憑借自己的記憶來對外界進行模糊的判斷。”
“後麵你神智不清時,記不起外界的種種事情,隻能依靠吞噬那些被你誘殺的真君的真靈,獲取外界的消息,補全你的記憶和意識。”
“隻是如此一來,你當真還是你嗎?”
念頭發出嘿嘿的笑聲:“不錯,不錯,你猜的一點也不錯。”
“我的記憶的確早就模糊不清了,但我還記得我是景陽子,這就夠了。”
“宗門那些個真君,全是廢物,活著也是無用,還不如被我吞了,我得了他們的記憶,也是替他們活下去了。”
“我是景陽子,是行法,是丹瓊,是景象,是陽玨,是相希,亦是相宇!”
“我就是法天宗!”
念頭哈哈笑著,一股強橫無比的氣息從漩渦之中迸發出來,讓整片死寂星河都在顫抖。
那氣息是如此的浩渺偉岸,是如此的令人生畏,好似一方深淵,又好似無邊混沌。
那是超越了三災,磨滅了五難的氣機。
那是,大乘仙君才能有用的威壓!
三聚頂,五氣朝元,是為大乘,是為天仙。
那混沌漩渦之中溢散出來的氣息,赫然是一尊大乘天仙那如淵如獄的威壓。
麵對這般威壓,躲在暗處的玢繆已經驚駭的無以複加,他萬萬沒想到,江生招惹到最後,沒有打到兔子,反而對上了一頭洪荒猛獸,一位大乘仙君!
那滾滾威壓在死寂星河之中形成了實質性的雷霆,卷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虛空風暴。
在這股威壓之下,江生如同巨人腳下無知又可悲的螻蟻,似乎唯有被巨人一腳碾死的下場。
而江生卻始終麵色淡然,在那風暴雷霆之中巍然不動,眼中不見一絲畏懼之色:
“你露怯了。”
“嗯?”
景陽子的聲音陡然一滯,似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繼而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你說什麼?”????“我露怯了?”
江生的聲音清朗、淡漠,語調不曾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你如果真有那本事,就不會用這種手段,拿那些被你誘殺的真君的皮囊去蒙騙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