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雨真君輕聲道:“嵐川你莫急,聽聽棲霞到底怎麼想的。”
“說句不好聽的,如今沒了嶽麓道兄,沒了麓山宗在前麵領頭,就剩下我們八個,這些年來也都知曉各自情況,沒什麼不能說的,我們內部說通了,說開了,才能應對如今局勢。”棲雨真君開了口,嵐川真君也就閉口不言了。
棲霞真君低著頭,其他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我之話,並非是人走茶涼。”
“且說共抗外辱,天河道宗,真算外辱麼?”
“天河道宗統禦棲雲洲萬載,這棲雲洲的芸芸眾生誰不是在天河道宗腳下討生活,便是我們這些宗門,又何嘗不是天河道宗座下走狗?”
聞言,嵐川真君他們神情有些不好看,卻誰也不能反駁什麼。
上三境仙真,念頭通達,明心見性,不屑於口是心非。
天河道宗統禦棲雲洲萬載,棲雲洲億萬萬生靈都是天河道宗的臣屬,當初天河道宗與天元聖宗爭奪天元界歸屬時,不提翠霞洲那天河道宗的大本營,棲雲洲、雲絮洲乃至桐廬洲,哪個不是出人出力?
外辱?
芸芸眾生不過百年光陰,便是修士,化神之境也至多不過三千年。
天河道宗統禦棲雲洲萬年之久,多少修士多少生靈都是在天河道宗統禦治下成長起來的,又有多少人覺得天河道宗是外辱?
嵐舟真君看了眼棲雨真君,眼中明晦不定,隨後看向棲霞真君:“棲霞,有話不妨直言。”
棲霞真君抬起頭來,神情堅定:“那我直言。”
“嶽麓道友他們有今日之結果,半是貪欲,半是劫數。”
“天河道宗自從離開棲雲洲,嶽麓道友他們便以棲雲洲上宗自稱,號棲雲洲第一大派,想要引領八宗,一統棲雲。”
“這便是貪欲,我八宗有何能力去一統棲雲?天河道宗遣來一兩位合體真君便能夷滅我等,這等自不量力之舉,不是貪欲,不是劫數,又是什麼?”
“天地劫起,我等又豈能逃了被劫氣所迷?”
“如今我們已經進入這場劫數之中,如果不想和嶽麓他們一樣應劫輪回,就必須擇一靠山,來抵禦這劫數。”
天地劫起!
棲霞真君這話說出,幾人俱是神色一凜。
而嵐舟真君也聽明白了棲霞真君的意思,或者說聽明白了棲雨真君想要表達的意思。
於是嵐舟真君直接開門見山:“棲雨,你有何想法?”
棲雨真君聲音不大,但幾人卻是聽的清清楚楚:“如今我們能依靠的,無非就是那麼幾方,天河道宗、天元聖宗、麒元真君,還有這位靈淵真君。”
“天河道宗和天元聖宗自不多提,麒元真君和靈淵真君背後都有一方純陽聖地在支撐。”
“在這四方裡,山繁洲的天元聖宗,翠霞洲的天河道宗必然是不能指望了,他們眼下無心關注棲雲洲的局勢。”
“唯有麒元真君和靈淵真君是我們能儘快依靠的。”
嵐川真君了然:“棲雨,你被靈淵嚇住了,想要投靠過去,我所言可對?”
嵐雲真君、嵐廣真君齊齊看向棲雨真君,就連棲風真君和棲虹真君也是側目看來,眾人眼中神情複雜無比,既希望棲雨真君承認,又不希望棲雨真君承認。
希望承認是因為他們見識過江生的手段,也看到了麓山宗的慘狀,他們自知不低,被嚇住了。
而不希望承認則是他們還保持著最後一點自傲和骨氣,不想因為打不過就投靠過去丟人現眼。
棲雨真君淡然道:“不去投靠靈淵,還要去投靠麒元麼?”
“麒元可是在蘇溪洲,一時半會兒能趕過來救我們?”
嵐川真君卻是道:“反正我不可能被人打了臉轉過頭就屁顛屁顛去給人當狗,我拉不下這個麵皮!”
棲霞真君聞言忍不住了:“你”
棲雨真君卻是直接攔下了棲霞真君:“不用多言。”
說罷,棲雨真君看向嵐舟真君:“我們分開行事也好,總能保全一部分香火,不至於三山傳承全部斷絕。”
“麓山宗的傳承已經斷了,若我們兩宗再絕了香火,不僅嶽麓道友他們無人記得,我們也要跟著成為孤魂野鬼了。”
“你們若是打算投靠麒元,我不阻攔,把你們宗門的幾個弟子留下,功法傳承也複刻一份,算是以備不測。”
嵐舟真君沒有拒絕:“一會兒我們離去,你們也挑幾個好苗子,帶著傳承一塊走吧。”
數日之後,蘇溪洲,乾元山。
這日乾元山外來了一名風塵仆仆的煉虛真君。
早有準備的乾元山弟子上前迎道:“嵐川真君,弟子有禮了。”
“山主聞真君前來,特命弟子迎接,還請真君隨弟子去見山主。”
這風塵仆仆的煉虛真君赫然是棲雲洲嵐山宗的嵐川真君。
嵐川真君奉嵐舟真君之命,帶著嵐山宗的部分功法傳承和幾名真傳弟子跨越四歸海來蘇溪洲投靠麒元真君,同時為麒元真君效力。
在乾元山飛來洞中,麒元真君好生宴請了嵐川真君,並同意了嵐山宗投靠之事。
甚至直言整個嵐山宗都可以跨海而來,他會在蘇溪洲選擇一地安置嵐山宗的一眾道友。
此時嵐川真君含糊過去沒有當場答應。
等嵐川真君離去之後,麒元真君的親傳弟子好奇問道:“師尊,您為何要答應他呢,他明顯是想借您抵擋那靈淵道人。”
麒元真君笑道:“我又何嘗不知這一點?”
“但他們想要借我之力,我又何嘗不是在用他們?”
“你要知曉,這天下的事物,一樣取代另一樣,向來是漫長無比。就像天河道宗和天元聖宗的爭鬥,持續了兩萬年也沒分出勝負來。”
“對純陽道君們來言,千年萬年的謀劃布局也不過是眨眼雲煙,因此越是大的謀劃布局,越是漫長,講究潤物細無聲。”
“如今天元界的局勢,我也好,靈淵也好,其他人也好,都隻是這盤棋裡的棋子,勝負即在棋局之內,亦在棋盤之外。”
“我所能做的,就是多籌備些力量,多準備幾顆棋子,擋在我前麵去消耗,總不能一盤棋裡連幾個兵卒都沒有,全靠將主吧?”
說著,麒元真君頗為期待的望向棲雲洲方向:“三界大千的傳聞,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最後交手之前,總要試探一二,這嵐山宗湊上來,正好當一個試探的由頭。”
“你信不信,那位靈淵真君,可能就等著我過去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