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後,傅定泗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這聲音,他當下立馬就可以認出來。
是寧晚晚。按理說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不應該哭的。
傅定泗覺得這樣走出去有些尷尬,而且碰麵了之後也不太好。
他怕寧皎依再生氣,於是便打算等寧晚晚哭完了之後再出去。
傅定泗停在了原地,又聽到了秦舒的聲音。
“你是說,楊晟虐待你?不行,你不能嫁給他!這種事情你為什麼不早說?”
秦舒的嗓門很大,隔了一扇門,傅定泗將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聽到這裡,傅定泗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幾分——
他現在還記得上次帶寧晚晚去醫院的時候醫生說過的話。
當時醫生很肯定地說寧晚晚經受了虐待。
當時他問過寧晚晚,可是她什麼都不肯說。
傅定泗當時懷疑過楊晟,後來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但是秦舒的話——
傅定泗正這麼想著,又聽到寧晚晚抽泣著說“我不能說,就算我說了也不會改變什麼……他上次可能隻是工作不順利心情不好,我以為他會改的。”
“改個屁啊!”秦舒的聲音裡滿是恨鐵不成鋼“家暴這種事情隻有零次和無數次,你竟然相信他會改?我看寧皎依和寧綏和他們兩個人是商量好了故意給你找這樣的人吧?你們還沒辦婚禮,他就這麼對你了,要是以後真住在一起了,你不得被他虐死?”
秦舒這番話說完之後,寧晚晚很久沒有出聲。
傅定泗站在門後,臉上的表情愈發地嚴肅。
雖然秦舒的話有些過激了,但確實也有一定的道理。
楊晟是什麼樣的人,寧皎依剛回國一年多的時間,可能是不太清楚的。
但,寧綏和絕對了解。
寧綏和有多疼愛寧皎依,傅定泗已經領教過了。
他為了寧皎依報複寧晚晚,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寧晚晚真的做錯了什麼事兒,也不至於淪落到這樣的下場。
更何況……寧晚晚根本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傅定泗想,寧晚晚可能是有些小心思的,可能她之前確實也做過惹到寧皎依的事情。
寧綏和想要替寧皎依出惡氣,可以選擇的方式有很多種。
這一招,實在是有些陰損。
外麵,對話還在繼續。
沉默了很久的寧晚晚開口了,她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還有些哽咽,一聽就是哭過了。
“我沒有辦法,我跟他發生了關係,現在爺爺非得要我嫁給他,一切都定下來了,我不能忤逆爺爺,他本來就不喜歡我……”
“最關鍵的是,我爸現在也站在爺爺那邊了,他覺得我嫁給楊晟也挺不錯的。”
秦舒越聽越著急,“那你去跟寧叔說啊!你就說楊晟家暴你,寧叔肯定不可能看著你往火坑裡跳,他那麼疼你!”
寧晚晚“……他不會信的,我之前提過,他覺得楊晟隻是貪玩了一些,人品沒有問題,一定要嫁給他。”
秦舒“怎麼這樣?!”
寧晚晚“沒辦法的……我已經和他發生了關係。”
秦舒的聲音有些憤懣“所以這一切都是寧皎依設計好的,她明知道楊晟是什麼人還設計你們上了床,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搶走了你的未婚夫不說,竟然還這麼對你——”
寧晚晚忙站出來解釋“舒舒,你彆這麼說,不是她的錯。是我的問題,我努力了這麼久,還是沒辦法跟她搞好關係,是我太不招人喜歡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寧晚晚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安全出口的位置,然後吸了吸鼻子。
寧晚晚眼底閃過一瞬光,嘴角微微勾起,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對麵,秦舒還在義憤填膺地替她鳴不平,而寧晚晚已經沉默著不說話了。
寧晚晚知道,傅定泗在安全通道站著。
她是看準了他來這裡,才會故意把秦舒帶到這邊的。
剛剛她和秦舒的對話,傅定泗應該也聽到了。
目的達成,寧晚晚便也不打算在這邊多呆。
她拉住秦舒,小聲道“快開餐了,我得先回去了,我們走吧。”
秦舒很鐵不成鋼“我要是你,我絕對不會嫁給他的,這種人,你嫁給他以後他隻會更過分,實在不行你找傅定泗幫幫你吧……你們好歹在一起那麼久,他不至於不管你吧!”
“不行的,我不能找他。”寧晚晚的聲音很堅定,“他已經和皎皎結婚了,我不想再看他們兩個人因為我吵架……”
秦舒“你就是太好說話了,所以才會一直被寧皎依欺負!”
………
傅定泗站在門後,聽著寧晚晚和秦舒的聲音漸行漸遠,表情凝重。
他等了幾分鐘,這才開門走出去。傅定泗回到宴會廳時,寧皎依已經入座了。
寧皎依和寧家的幾個同輩坐在一起,盛馳耀也在。
傅定泗回來的時候,寧皎依正好在跟盛馳耀聊天兒。
看到傅定泗以後,寧皎依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他的身上“棘手工作?”
剛剛的電話是傅攬淮打來的,傅定泗去了這麼久,想必是遇上了什麼重要的事兒。
而且,看他的臉色也有些嚴肅。
傅定泗搖了搖頭,在寧皎依身邊坐了下來。
坐下來以後,他將視線轉向了對麵的寧綏和。
傅定泗這眼神不太友好,寧綏和常年混跡商場,不可能看不出這點。
不過寧綏和並未詢問他什麼,而是繼續跟盛馳耀聊著。
午飯結束,寧皎依和傅定泗被安排到了酒店樓上的房間休息。
回到房間以後,傅定泗臉上的表情仍然很嚴肅。
寧皎依拉著傅定泗在床邊坐了下來,雙手捧住了他的臉仔細觀察著“怎麼一直拉著臉?誰惹你不高興了啊?”
傅定泗將寧皎依的手從臉上拽了下來。
他盯著寧皎依看了一會兒,嘴唇掀動“你有沒有覺得,楊晟不對勁兒。”
寧皎依懵了一下,腦袋一時間沒轉過來。
“你怎麼突然提起楊晟了?”
寧皎依回憶了一下,他們之前吃飯的時候也沒有跟楊晟聊過什麼啊。
楊晟過來喝了杯酒就走了,沒什麼不對勁兒的。
傅定泗想了想,說“上次我送寧晚晚去醫院,醫生說她身上有被人虐待過的痕跡。”
傅定泗已經不是第一次提這事兒了。
寧皎依聽完之後笑了出來“然後呢,你覺得是楊晟虐待的?”
這會兒,寧皎依的態度已經不怎麼好了。
她本身就很介意傅定泗在她麵前提起寧晚晚。
而且傅定泗現在一副擔心到不行的樣子,寧皎依看了都覺得礙眼,脾氣不自覺地就上來了。
“我剛剛打完電話,無意聽到了寧晚晚和秦舒說話,似乎是這樣的。”傅定泗說,“楊晟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對,楊晟不是什麼好人,然後呢,你打算英雄救美,把寧晚晚搶過來嗎?”寧皎依陰陽怪氣地問著。
傅定泗被寧皎依問得哽了一下。
他抿了抿嘴唇,解釋道“我沒有那個意思,隻是覺得,如果楊晟真的虐待她的話,他們不應該結婚。”
“她也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不至於這樣。”傅定泗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雖然他知道自己這樣說完之後可能會惹得寧皎依生氣,但他還是說了。
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寧皎依便發出了一聲冷笑。
“怎麼,心疼了?”
寧皎依雙手抱胸看著麵前的男人。
他眼底明顯帶著擔憂,擺明了就是在替寧晚晚操心。
他剛剛說什麼?
寧晚晚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嗬,希望他搞清楚當年的事情之後還能這樣說——
算了,她就不該對他抱有什麼太大的期待。
還好她這段時間還算清醒,沒有被他的糖衣炮彈徹底哄下來。
“傅定泗,你可以滾了。”見他不說話,寧皎依直接對傅定泗下了逐客令。
傅定泗一聽她的語氣就知道她生氣了。
他頓時有些著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切地解釋“我不是心疼她,隻是覺得這件事情不太對。”
“她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就算楊晟真的家暴,那也是他們之間的事兒,怎麼著,你難道還打算英雄救美一把?”寧皎依根本不想聽傅定泗的解釋。
傅定泗被問得啞口無言,頓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的反應,在寧皎依看來等同於默認。
這讓寧皎依更加不悅。
她直接拽著傅定泗走到了房間門口,打開房門將他丟到了外麵。
傅定泗張了張嘴想解釋,麵前的門已經“嘭”一聲關上了。
傅定泗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疼。
他好像……又惹到她了。
關上門之後,寧皎依直接躺到了床上。
想到傅定泗剛剛說的那番話,寧皎依諷刺地笑了。
她不知道傅定泗是從哪裡得知楊晟有家暴傾向的,而且還說得這麼篤定。
上次傅定泗提這件事兒的時候,寧皎依並未放在心上,她隻是覺得寧晚晚在賣慘,想博得傅定泗的同情。
沒想到,傅定泗還沒完沒了了。
要不是今天場合特殊,她一定會跟他大吵一架。
寧皎依煩躁得不行,翻了個身,用被單蒙住了腦袋。
傅定泗被關在了房間外麵,無處可去,隻能到酒店樓下散散步。
還好現在天氣涼快了,午後溫度適宜,不會冷也不會熱。
傅定泗在酒店樓下的長椅處坐了下來,腦袋裡都是之前寧晚晚和和秦舒的對話。
寧晚晚和秦舒關係好,她不太可能說這種話騙秦舒。
可以肯定,楊晟一定是有問題的。
不管是他本身就有這樣的傾向,還是因為產生矛盾之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結果是一樣的。
傅定泗正思考的時候,附近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聽到這個聲音,他抬起頭來看了過去。
沒想到,竟然是寧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