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綏和跟盛馳耀打小就關係好,寧皎依小時候經常跟在他們兩個屁股後麵和他們一起玩兒。
寧綏和寵著她,盛馳耀對她也不差。
那會兒經常有人開玩笑說盛馳耀對她比對家裡有親戚關係的妹妹都好。
寧皎依是個很重感情的人,在她的世界裡,盛馳耀真的有很重要的位置。
關於這件事情,她曾經做過心理建設,可是當他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無法接受。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己原本堅定的信仰突然坍塌了一般。
要毀滅一個人,摧毀ta的信仰是最致命的攻擊。
從知道真相到現在,寧皎依腦袋裡隻有一個想法——
連盛馳耀都會騙她,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值得相信呢?
她這幾年,是不是一直活在謊言編造的世界裡?
大腿處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強迫著寧皎依回過了神。
她低頭一看,這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用右手掐住了大腿。
可能剛剛精神太緊張,所以沒察覺到疼痛。
現在突然放鬆下來,劇痛陣陣襲來。
寧皎依看著自己發白的指關節就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了。
她掀動了一下嘴角,從沙發上下來,四肢大開躺在了地毯上。
她放空地看著天花板,就這樣盯著,腦海中閃過之前跟盛馳耀相處的那些畫麵,眼淚竟然就這麼落了下來。
寧皎依沒有管,任由眼淚從眼角一路滴落,到鬢角,再染濕頭發。
她以為自己已經經曆過了背叛,她以為自己足夠強大。
可是再經曆一遍這樣的事情,她瞬間就能被打回原形。
那是盛馳耀啊,她像信任家人一樣信任著他。
當年她懷孕的時候那樣絕望,他竟然一點兒都不動容。
如果他早點兒把這件事情告訴她,她的孩子說不定還能留住。
想到孩子,寧皎依像是觸電一般從地毯上坐了起來。
她連拖鞋都來不及穿,赤著腳走到了臥室,打開衣櫃,匆匆換上了衣服。
換好衣服之後,寧皎依拿起車鑰匙出了門,朝著城郊的墓園開了過去。
路上,寧皎依將車速提得很快,她目光空洞地看著前方,整個人木訥又機械。
好在去往墓園的這條高速路上沒有什麼車輛,所以她過去得還算順利。
城郊溫度很低,寧皎依下車之後便感覺到了一陣凜冽的寒風吹過。
她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加快步伐朝裡麵走。
寧皎依很快找到了女兒的墓碑,走近之後才發現,墓碑兩邊分彆放了一束花。
一邊是康乃馨,一邊是百合。
那康乃馨的包裝紙,寧皎依是認識的。
盛馳耀每次過來的時候都會去同一家花店買花,而且買的都是康乃馨。
寧皎依蹲下來看了一下卡片上的日期,正好是今天。
所以……
盛馳耀是從墓園過去博覽居的?
他來墓園做什麼?
懺悔嗎?
想到這裡,寧皎依又扯了扯嘴角。
現在懺悔有什麼用呢……她的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旁邊的那束百合花,寧皎依沒有過分注意,更不會將它和傅定泗聯係在一起。
寧皎依跪在了墓碑前,將臉貼上了冰涼的墓碑,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哭過了。
上一次這樣哭,應該是在女兒去世的那一天。
後來她雖然重度抑鬱症,但真的很少落淚。
那個時候是絕望居多,絕望到一定程度,哭都哭不出來了。
人們常說眼淚是發泄的渠道。
哭不可怕,哭不出來才可怕。
………
城郊的風越來越大。
寒風吹過,掃過她濕潤的臉,陣陣疼痛襲來。
寧皎依根本無心去關心這些,也沒有因此停下來。
一直到天色暗下來,她終於冷靜了一些。
寧皎依抬起手來擦了擦眼睛,哭了這麼久,又吹了風,她的眼眶又疼又澀。
寧皎依扶著墓碑起身,剛剛起來,就感覺到頭部一陣眩暈。
緊接著,就這樣倒了下去……
傅定泗從墓園出來之後,就回家收拾去紐約的行李了。
中途阮湘玉來了電話,約莫是從傅攬淮那邊聽說了他不回家過年的消息,所以專程來質問他。
然而傅定泗並沒有跟她深聊,隻是明確表示了自己不會回去,然後就態度強硬地掛電話了。
阮湘玉因為這件事兒氣得夠嗆,把所有的賬都歸算到了寧皎依的頭上。
寧皎依就是個禍害。
她沒出現的時候,傅定泗比誰都聽話,這個家前所未有地和諧。
她一出現,就變得一團糟。
跟傅定泗打完電話以後,阮湘玉氣得將手機扔到了沙發上,對旁邊的傅誠抱怨“你看看你兒子現在是什麼樣子,因為一個寧皎依,還要跟家裡鬨翻了是不是?”
傅誠聽著阮湘玉抱怨,有些頭疼。
他揉了揉眉心,漫不經心地回複她“他又不是第一次為了寧皎依跟家裡吵了,你還沒習慣嗎?”
“那不一樣,之前吵是因為那個人格!我好不容易找了催眠醫生殺死了那個人格留住了這個聽話的,現在倒好,這個聽話的也被她下了迷魂藥……”
阮湘玉氣得拍大腿,“這寧皎依到底有什麼好的,值得他這樣子?”
“好了,你也彆氣了。”
傅誠比阮湘玉想得開。
他之前確實不喜歡寧皎依,但傅定泗執意要跟寧皎依在一起,他也沒打算攔。
傅誠不太喜歡乾涉晚輩的決定,反倒是阮湘玉,在這方麵比他這個一家之主強勢得多。
“他喜歡就隨他去,他自己會權衡,如果真的不合適,老天爺會讓他們分開,比你在這裡說個沒完沒了有用。”傅誠和阮湘玉說,“他又不是小孩子,你彆管他太多。”
“什麼叫管他太多,我還不是為他考慮嗎,寧皎依要是對他一心一意就算了,我也不說什麼。但你彆忘了,當年寧皎依可是背著他跟彆的男人開過房的,這種事情有一次就有無數次,你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兒子頭上頂綠帽子?”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彆人該怎麼笑話我們傅家?”
阮湘玉一向最在意名聲了。
最近寧皎依跟那個神秘男人撲朔迷離的關係,就惹來了不少朋友們的討論。
每次出去聚會,免不了就要被問到這種問題。
阮湘玉這種好麵子的人,哪裡受得了?
傅誠太了解阮湘玉了,聽著她這麼說,傅誠一陣無奈。
他輕輕搖了搖頭,不再和阮湘玉辯論。
然而,阮湘玉還在喃喃自語“不行,我必須得讓他們兩個人趕緊離婚,我今年春節去找寧家老爺子一趟……”
傅定泗收好行李之後,就坐在客廳裡發呆了。
這一坐,就是兩個多小時。
他沒開燈,冬天天黑得早,房間裡一片漆黑,他也沒有任何動靜,就這麼坐著。
除了呼吸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彆的動作。
一直到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傅定泗才抬起了手。
他從手邊拿起了手機,看到了屏幕上蕭良的名字。
傅定泗接起電話,等著蕭良那邊開口。
“定泗,你在聽嗎?”蕭良問。
傅定泗“嗯”了一聲,“什麼事兒?”
蕭良壓低了聲音說“你老婆住院了,剛剛被送來急診,不過不是我接診的,聽起來情況不太好,似乎是又發燒了,有點兒肺炎的症狀。”
蕭良將自己打聽到的情況跟傅定泗複述了一遍,隨後憂心忡忡地說“她前幾天才發燒過吧?這樣反反複複很危險的,你沒有讓她好好休息嗎?”
這問題基本上等於白問了。
不用傅定泗回答,蕭良也能猜到答案。
寧皎依要是真好好休息了,也不至於隔了幾天又進醫院。
“我現在過去。”傅定泗沉默了快一分鐘,才說出這四個字。
說完,他便掛上了電話。
蕭良站在走廊,聽著聽筒裡傳來的忙音,無奈地搖了搖頭。
看來,他們兩個人這次鬨得確實很僵……
寧皎依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病房了。
她睜開眼睛之後,下意識地想要活動一下四肢,結果卻發現自己手背上紮了吊針。
正想問怎麼回事兒的時候,就聽到了寧綏和的聲音“彆亂動,你在掛水。”
寧皎依聽到掛水兩個字兒就頭疼。
這些年掛水的次數太多了,每次掛水就意味著水腫,她非常討厭這種治療方式。
寧皎依回憶了一下之前的事兒,她記憶就停在了墓園那一段兒。
似乎是起來的時候暈過去了?
想到這裡,寧皎依自嘲地笑了。
她這身子,真是弱到家了。
“這麼冷的天兒,你跑去墓園做什麼?”寧綏和沒好氣地訓斥著寧皎依“醫生說你這幾天一直斷斷續續發燒,你自己都沒感覺的嗎?祖宗啊,你能不能稍微愛惜一點兒自己的身子,就當是為了哥哥我。”
寧綏和的語氣很凶,說出來的話也不怎麼好聽,可是卻成功地讓寧皎依紅了眼眶。
眼眶處一陣酸澀襲來,寧皎依被自己矯情到了。
她將頭轉到了一邊,沒有說話。
寧綏和看出來寧皎依的情緒不太對,便湊近了問她“你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