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當天，嘉陵陪著寧皎依回到了博覽居。
寧綏和有些忙，將她們兩人送回來之後就先走了。
有嘉陵陪著，寧綏和倒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地方。
這麼多年，嘉陵算得上是寧皎依身邊關係最好的一個朋友了。
當年寧皎依出事兒，嘉陵也是不離不棄地照顧著。
寧綏和走後，寧皎依和嘉陵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寧皎依坐下來之後，便將後背靠在了沙發裡，整個人四肢大開，也沒怎麼注意形象。
嘉陵看了寧皎依一眼，說“我去給你倒杯水，醫生說你得多喝水。”
寧皎依聽著嘉陵嘮叨的樣子，笑著說“你怎麼越來越像我媽了。”
嘉陵“說什麼呢！”
寧皎依“彆誤會，不是說你老，我意思是，你真體貼。”
嘉陵笑了一下，“彆拿我打趣了，我去給你倒水，馬上來。”
嘉陵去廚房燒了熱水，分彆倒了兩杯，端過來遞給了寧皎依。
寧皎依不想辜負嘉陵的好意，雖然不怎麼渴，但還是喝了半杯。
喝完水之後，寧皎依捏著水杯，突然又想起了盛馳耀。
之前，盛馳耀在她心裡的位置跟嘉陵是持平的。
她一直覺得，在朋友裡，關係最好的兩個人就是盛馳耀和嘉陵。
雖然她還有很多朋友關係也非常好，但這兩個人對她的意義是完全不一樣的。
因為，身邊的朋友裡，隻有他們兩個人一起陪她度過了那段最黑暗的歲月。
可是，真相揭開之後，寧皎依才知道，這一切黑暗，竟然有盛馳耀一半的功勞。
想到這裡，寧皎依對嘉陵的感情就更深了。
寧皎依放下了水杯，突然將腦袋靠在了嘉陵的肩膀上。
寧皎依很少主動做這種親密的類似於撒嬌的動作。
感覺到寧皎依的動作以後，嘉陵怔了一下，“怎麼突然這麼熱情？嚇壞我了。”
“最近人比較矯情。”寧皎依笑著說，“你該不會嫌棄我了吧。”
“怎麼可能。”嘉陵立馬否認，“我以為你突然心情不好。”
“問你一個問題啊。”寧皎依靠在嘉陵肩膀上，目光平時著前方，聲音有些飄忽“如果你突然知道了一個你特彆信任的人其實一直在算計你背叛你以得到他的目的，你會怎麼樣？”
寧皎依問完這個問題之後，嘉陵的身體就僵住了。
寧皎依這個問題指向性太明顯了。
嘉陵麵對她的時候本身就良心不安，再被她這麼一問……
嘉陵差點兒以為，寧皎依是在旁敲側擊地問她。
但是理智想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嘉陵沉默了一會兒，方才回答寧皎依的問題“我可能會很失望吧……”
“就這樣？”顯然，寧皎依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不會做點兒什麼嗎？”
嘉陵又沉默了一會兒，“我可能會先弄清楚背後的原因，我寧願相信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因為沒有誰會輕易背叛朋友的——如果他真的有把你當朋友的話。”
“……”
寧皎依說不出話。
盛馳耀有真心對待過她嗎？那是毋庸置疑的。
從小到大，這麼多年，盛馳耀對她的要求幾乎是有求必應的。
她小時闖禍了，盛馳耀都會無理由替她兜著。
可是，他僅有的那一次算計，卻給她帶來了毀滅性的傷害。
他有苦衷嗎？
沒有。
他不過是自私了一把，任由事情發展著，任由那些假象和誤會吞噬著她，最後將她打擊得一蹶不振。
想到這裡，寧皎依從嘉陵身上起來，再次靠在了沙發裡。
她眼眶有些酸脹，好像又要哭出來了。
寧皎依有點兒受不了自己的矯情，便抬起手捂住了眼睛。
雖然她的動作做得很及時，但嘉陵還是看到了她泛紅的眼眶。
嘉陵看到寧皎依這樣的狀態，有些恍惚——
她已經記不清楚上一次看寧皎依哭是什麼時候了。
應該是好多年前了吧？
她失去那個孩子的時候確實崩潰了很久，有一個星期幾乎是以淚洗麵的。
後來她被確診為重度抑鬱，那之後眼淚都沒有了。
從她確診到康複，再到回國，這整個過程裡，嘉陵都沒有見她流過一滴眼淚。
提到那個孩子的時候她情緒會低落，臉色會很難看，但是是沒有眼淚的。
不知不覺，嘉陵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她。
她以為，寧皎依這一生都不會再為了什麼事情落淚了。
沒想到，今天又看到她紅了眼眶。
再結合一下她之前的問題……
嘉陵嘴有些乾澀，她伸出舌頭來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皎皎，你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是誰？”
嘉陵的問題不算特彆直接，但她相信，寧皎依肯定能聽得明白。
寧皎依輕輕搖了搖頭，她並不打算告訴嘉陵。
或者說，她沒有打算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
看到寧皎依搖頭，嘉陵捏緊了拳頭，指甲陷到了掌心裡。
“我隻是想不通，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寧皎依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抖，“你說我做人是不是挺失敗的。”
“怎麼會？”嘉陵摟過了寧皎依的肩膀，“這不是你的錯，是那個人的錯，你被他背叛被他欺騙，你才是那個受害者。”
寧皎依沒有說話。
她其實並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給她帶來的影響竟然會這麼大。
大到她這幾天都沒心思去想她跟傅定泗之間的事兒，滿腦子都是盛馳耀的背叛的。
沒錯，她才是那個受害者。
她應該譴責盛馳耀，或者揭露他的行為，讓寧綏和也跟他斷絕來往。
她向來是個有仇必報的人，這樣做才符合她的行事作風。
可是這一次，她卻什麼都沒有說，甚至還有幫著盛馳耀做隱瞞的趨勢。
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難道她跟傅定泗待在一起時間長了，被他傳染了聖母白蓮花的毛病？
“他讓我不要再輕易相信任何人，我想，他是對的。”寧皎依笑了笑，“我想，我也該感謝他的。”
嘉陵“……”
“知道他做的這些事情之後，我再遇到什麼背叛都不會驚訝了，連他都能算計我，彆人沒理由放過我。”
寧皎依這話聽起來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在。
她說出來的時候情緒不佳，嘉陵聽到她這番話之後就更加掙紮了。
她真的不敢想，如果寧皎依知道了她的目的還有她做過的事情……
以前，嘉陵是怕寧皎依恨她。
可是現在，她怕的是寧皎依想不開。
寧皎依這個狀態實在是有些可怕，如果再來一次打擊，她甚至都怕她抑鬱症複發。
這個念頭冒出來之後，嘉陵瞬間慌了。
她輕輕拍著寧皎依的肩膀，勸她“既然這些事情會讓你不開心，那就不去想了，你現在需要靜養，趁著春節出去散散心吧，墨爾本那邊氣候很好，到暖和的地方之後，人的心情也會變好的。”
聽完嘉陵的話，寧皎依點了點頭。
她看向嘉陵，問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嘉陵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春節打算回去陪陪我爸媽，他們也好久沒見我了。”
“也對。”
嘉陵這麼一說，寧皎依才反應過來，嘉陵跟著她忙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正兒八經陪過父母。
“那你好好陪叔叔阿姨吧，一會兒我給你包個大紅包，你替我交給他們。”
嘉陵“那我就先替他們謝謝你了。”
嘉陵陪著寧皎依在博覽居呆了一整天，一直到寧綏和下班過來，嘉陵才離開。
寧綏和是叫了餐過來的，原本是要留嘉陵一塊兒吃飯的，但嘉陵說她臨時有點兒事情要解決，所以就先走了。
於是，這頓晚飯隻剩下了寧皎依和寧綏和兩個人吃。
他們兄妹兩個人在餐桌前坐了下來，寧皎依看著餐桌上豐盛的菜式，勉強掀起嘴角來笑了笑。
寧綏和雖然嘴巴毒，但對她是真的體貼。
今天晚上這一桌，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寧皎依胃口比較單一，她愛吃的東西就那麼些。
寧綏和從小跟她一塊兒長大，早就把她的口味記得一清二楚了。
“愣著乾什麼，趕緊吃，一會兒涼了該不好吃了。”寧綏和見寧皎依盯著盤子裡的東西卻不開動，便催促了她一句。
寧皎依被寧綏和催促的聲音弄得回過神來。
她看著寧綏和，突然很正經地開口說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