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好心,誰是壞心,她心裡都有數。
不過陳老太太也沒有表現出來,她全程保持著微笑。
這個時候,張琴霞也走了過來。
好幾天沒見過陳老太太了,張琴霞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嘲諷她的機會。
張琴霞一直就看不慣榮京,現在榮京出事兒,她彆提多開心了。
陳老太太看到張琴霞之後,臉上的笑也瞬間消失了。
張琴霞過來找她,肯定沒有什麼好事兒。
陳老太太沒打算多呆,剛要轉身離開,卻被張琴霞給攔住了。
“好久不見了呀老太太!怎麼這幾天也沒見你出門兒?”
“怎麼了,你有事情找我?”陳老太太問她。張琴霞笑著說“也沒有,我就是聽說你們小京蹲監獄了?真的假的啊?犯了什麼事兒?被判了幾年啊?”
“你從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小京沒坐牢,你彆瞎說八道。”陳老太太繞過張琴霞準備離開。
張琴霞再次擋了上來,笑著說“老太太你就彆藏著掖著了,這事兒大家都知道了,你不說,大夥兒心裡也有數。小京那孩子從小就心術不正,出這種事兒也很正常嘛……”
陳老太太最近本身就身體不好,被張琴霞這麼一說,臉色更加難看。
因為情緒激動的關係,老太太的臉漲得通紅,手指都在發抖,她咬著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張琴霞看到陳老太太這樣子,更加得意了,“被我說中了吧?我早就說了,他們母子兩個人就是禍害,你非不聽。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個給彆人當二奶的人,能生出來什麼爭氣的兒子?這些年,他指不定背著你這個老太婆做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呢!”
“你說完了沒有?今天是彆人的好日子,我不想跟你吵架,說完了你就走吧!”陳老太太冷靜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跟張琴霞吵起來。
她覺得,跟張琴霞這樣的人吵架沒有任何意義。
張琴霞今天擺明了就是來嘲諷她的,她要是生氣,那不就是上了她的套了?
張琴霞沒想到陳老太太會這麼說,她原本設想的是老太太會生氣跟她大吵一架的,她連台詞都想好了。
做好了完全準備,這架愣是沒吵起來。
張琴霞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已經有人喊她了“霞子你快來,新娘子這邊你幫忙弄一下!”被人一喊,張琴霞便匆匆離開了。
………
“這婆娘,嘴巴真夠賤的。”
秦峰和傅定泗站在不遠處,清楚地聽到了張琴霞嘲諷陳老太太的那番話。
傅定泗全程陰沉著臉沒說話,秦峰這邊有些聽不下去了。
其實老太太挺無辜的,秦峰一直都不太讚成傅定泗抓老太太去威脅榮京,但是他又想不出來什麼好辦法。
哎,隻能說老太太倒黴,偏生跟榮京扯上了關係。
傅定泗一直盯著陳老太太的方向看著,看到她轉身往外走的時候,傅定泗提醒秦峰“讓人跟著。”
他知道,機會來了。
秦峰原本還在感歎,聽到傅定泗這句話之後,迅速回過神來。
“ok,馬上。”
聽完了張琴霞的諷刺之後,陳老太太就一直沒能緩過勁兒來。
她原本就很想榮京了,再被張琴霞這麼一說,那種擔心愈演愈烈。
陳老太太有些忍不住了,想哭。
但是今天是彆人大喜的日子,她再怎麼難受都不能在禮堂裡哭。
陳老太太走出了禮堂,來到了外麵一個沒什麼人的角落裡,偷偷抹起了眼淚。
其實,她怎麼可能不責怪榮京呢,再喜歡一個人,都不能做這種糊塗事兒……
可那到底是她帶大的孩子,他從小受了那麼多苦,她真的不忍心再說他一句。
對於陳老太太來說,榮京就是她的親孫子。
不管他做了什麼事情,都無法改變這一點。
陳老太太一個人待在沒有人的角落裡哭了一會兒,禮堂那邊傳來了放鞭炮的聲音,大概是要十二點了。
連縣的風俗是十二點整放炮辦儀式,陳老太太聽到鞭炮聲,便準備回去禮堂參加儀式。
然而,她剛走了一步,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麵前站了幾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表情凶神惡煞,看著就不是什麼好人。
陳老太太心下一慌,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人打暈了過去。
寧皎依跟傅定泗失聯已經有四天的時間了。
那天寧綏和打電話過來要她跟傅定泗好好溝通一下,寧皎依嘴上答應了,但還是沒有主動跟傅定泗聯係過。
她比較意外的是,傅定泗那邊也沒聯係過她。
這種情況,在之前並不常見。
或者說,在他身上並不常見。
大學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是沒吵過架,他雖然大部分的時候都讓著她,但偶爾也會有生氣的時候。
寧皎依是不會主動哄他的。
他一生氣,他們兩個人就冷戰。
最後,妥協的人還是他。
可能這樣的次數多了,寧皎依已經養成了習慣,吵架之後,她不會做那個先低頭的人。
這麼一想……她可不就是被他慣壞了嗎。
其實,傅定泗這次的反應才是正常的吧。
不過,這麼拖著也不是一回事兒。
一眨眼就到了周五。
寧皎依這一周上下班都挺準時的。
她給自己減了不少工作量,不會再像之前一樣拚命地加班了,基本上到點了就會回家。
白曉這一周都跟她住在博覽居,每天幫她做飯、煎中藥,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寧皎依挺過意不去的。
………
周五下班之後,寧皎依開車回去接了白曉出去吃飯。
寧皎依提前訂了一家日料店的卡座。
點完餐之後,寧皎依對白曉說“他一周沒聯係過我了。”
白曉喝了一口水,觀察著對麵寧皎依的表情“你有什麼打算嗎?”
寧皎依的語氣聽起來並不算失落,隻是在平靜地訴說一個事實。
白曉想,她對這個人格,可能真的是沒有什麼特彆的感情了。
但凡有在意,就不會是這麼無所謂的語氣。
“我不想拖下去了,之前是我瞻前顧後,一直都沒把話跟他說清楚。”寧皎依低著頭說,“我想了一周,有些話還是說出來比較痛快。實話實說吧,這樣對彼此都好。”
“你要跟他坦白嗎?”白曉提醒寧皎依“他很有可能會沒辦法接受這件事情。”
寧皎依“其實他應該很早以前就猜到了吧。”
白曉搖搖頭,“那不一樣的,他猜到,跟你親口說出來,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寧皎依被白曉犀利的說辭噎到了。
白曉這話……很有道理。
寧皎依又沉默了一番,她深吸了一口氣,“就算他沒辦法接受也要說,這樣拖下去沒有任何意義了,我不想每天都粉飾太平演戲,太累了。你說得對,他應該早就看出來了,但他也一直在跟我演戲。我累,他可能比我更累。”
白曉微笑了一下,若有所思道“他一定比你更累。”
傅定泗不僅比她累,應該還比她更煎熬。
他情商那麼高的人,估計從一開始就把寧皎依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了。
可儘管如此,他還是願意用自己的溫柔維持著這表麵的和平。
白曉想,如果不是寧皎依主動打破這份寧靜,傅定泗大概是可以堅持一輩子的。
他對她的感情,是無需懷疑的。
“是啊,你說得對。”寧皎依自嘲地笑了笑,“他那麼聰明,應該比我更累。我這樣真的太自私了。”
說到這裡,寧皎依拿起了手機,打開微信,給傅定泗發了一條消息。
這是這麼多年來,他們兩個人吵架之後,她第一次主動聯係他。
是第一次,應該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寧皎依打開聊天窗口,他們兩個人之前的聊天記錄還在。
那些甜言蜜語,現在再看,都變得無比地諷刺。
寧皎依的手指在屏幕上敲著,刪刪改改,終於發出了一句話。
寧皎依周末有時間沒有,我有話跟你說。
傅定泗收到寧皎依的這條消息時,人在江城。
那天綁走陳老太太之後,傅定泗便將老太太帶回了江城。
他和榮鉞已經做好了縝密的計劃,這幾天,一直在盯著榮京那邊的反應。
榮京已經知道了陳老太太失蹤的消息,他派了不少手下來找人,但他自己沒辦法回來,效果自然不會太過顯著。
況且,傅定泗和榮鉞是做過周密計劃的,不可能這麼快就讓他發現蛛絲馬跡。
“他的人,辦事效率越來越低了啊。”榮鉞坐在傅定泗身邊抽著煙,戲謔地調侃著。
傅定泗瞥了榮鉞一眼,沒有說話。
這時,他的手機正好響了一下。
傅定泗今天早晨才給手機充電,這幾天,他一直都沒用過這部手機。
短暫的聲響,是微信提示音。
傅定泗拿起了手機,一打開微信,就看到了寧皎依發來的消息。
她說,有話要跟他說。
看到寧皎依主動發來消息,傅定泗是有些驚喜的。
因為他們之前吵架的時候,寧皎依從來都不會主動低頭找她。
印象中,這是第一次。
可是直覺告訴他,她應該不會是來認錯的。
她這語氣,倒像是豁出去要跟他坦白什麼事情一樣……
想到某種可能性,傅定泗的眉心猛地跳了幾下。
他盯著寧皎依發來的這條消息看了很久,臉色越來越陰沉。
一旁的榮鉞看到傅定泗露出這樣的表情,以為是榮京那邊出什麼事兒了“怎麼了?”
“這兩天有什麼事情你來處理,我要回名城一趟。”傅定泗直接對榮鉞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把人看好了,我大概下周一回來。”
榮鉞驚訝“你現在要走?”
傅定泗“嗯。”
榮鉞“ok,那你儘快回來,記得手機開機,有什麼問題我們隨時商量。”
榮鉞停頓了一下,提醒傅定泗“你小心,名城那邊,榮京多半是會找人跟著你的。”
傅定泗微微頷首“明白。”
………
傅定泗轉頭就買了當天晚上的機票。
最近的航班是晚上十一點半的,抵達名城就淩晨時分了。
傅定泗沒有猶豫,直接買了這一班。
秦峰吃過晚飯回來的時候,傅定泗人已經走了。
秦峰四處看了看,沒找到傅定泗的身影,他直接問榮鉞“那家夥人呢?”
榮鉞動了動嘴唇“回名城了,可能是臨時有事兒要處理。”
傅定泗並沒有跟榮鉞交代離開的緣由,榮鉞這邊自然也就沒辦法跟秦峰解釋。
不過,秦峰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能讓傅定泗在這種時候丟下這堆事兒離開的,也就隻有寧皎依了。
難不成是寧皎依那邊出什麼事兒了?
不應該啊。
白曉那個保姆每天伺候著,寧皎依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他應該是收到了一條消息。”榮鉞回想了一下,跟秦峰說了當時的場景,“收到消息之後臉色不太好,後來就決定要走了。”
“哎,紅顏禍水,我知道了。”秦峰擺了擺手。
現在他可以肯定了,百分之百是因為寧皎依。
傅定泗連夜回到了名城。
他乾人一條回來的,除了錢包和手機,什麼都沒拿。
江城離名城雖然不遠,但是旅途奔波還是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憔悴。
這段時間他幾乎沒什麼時間休息,折騰一番下來,就更疲憊了。
傅定泗走出了機場,攔了一輛出租車,猶豫一番之後,還是報上了西苑彆墅的地址。
從機場到西苑彆墅,又是一個多小時。
出租車司機將車停在西苑彆墅門口時,已經淩晨三點半了。
傅定泗下了車,朝著大門的方向走了過去。
彆墅裡很安靜,甚至有些冷清。
寧皎依已經搬出去一周了,這裡沒有一點兒人氣。
………
傅定泗在樓下換了鞋,上樓衝了個澡。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他正好路過了客臥。
寧皎依有好幾天都是睡在這裡的。
傅定泗停了下來,最後還是走進了客臥。
客臥的布置跟之前沒什麼變化,寧皎依搬走的時候也沒帶走太多東西。
或者換句話說,她本身就沒太多東西在這邊……
傅定泗打開了衣櫃,裡麵還零星掛著幾件她的衣服。
他掃了一眼,自嘲地勾勾嘴角,準備關門。
就在這個時候,傅定泗注意到了衣櫃的角落裡放著的那台筆記本電腦。
黑色的,看著有些麵熟。
傅定泗想了一下,這好像是之前那個人用過的電腦。
他雖然有之前那個人的記憶,但並不是當事人的角度,而是第三視角。
所以,很多事情,他都忽略得很徹底。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台電腦是他在紐約的那半年多用過的。
按理說,應該是在那棟彆墅裡放著的。
他從那邊回來的時候沒帶走那邊的任何東西。
這台電腦,應該是寧皎依帶回來的。
她不僅帶回來了,還把電腦藏到了這樣隱秘不起眼的角落裡。
想到這裡,傅定泗的目光逐漸陰沉了下來。
他眼底的紅血絲像是一張細密的蜘蛛網,密密麻麻,震人心魄。
傅定泗盯著那台筆記本看了很久,最後,他動手將它從櫃子的角落裡取了出來。
傅定泗帶著電腦走到了書桌前坐下來,摁下了開機按鈕。
這一按,傅定泗才發現電腦根本就關機,一直是待機的狀態。
一打開,傅定泗就看到了文件夾的界麵。
文件夾裡全部都是文檔,文檔是以日期命名的。
傅定泗看了一下時間,這不就是他在紐約接受催眠治療的時候?
他竟然還寫了日記?
傅定泗諷刺地笑了起來,他可真是有閒情逸致。
不屑歸不屑,傅定泗還是隨手點開了一篇日記。
eddie醫生跟我說,再等一段時間就能成功了。他還問我會不會後悔。我不想說其實我現在已經後悔了。但後悔又如何,她又不想看到我,我本來就不該存在,我走了誰都開心。我後不後悔不重要,她開不開心才重要。eddie醫生說我這是在自殺,不過我覺得這比自殺更可怕吧。嗬嗬。
傅定泗記憶裡並沒有這些日記的存在。
他向來不是矯情的人,對於寫日記這種行為也略微有些不屑。
這種不敢把話說出口,自我消化的行為,在他看來就是實打實的懦夫。
傅定泗看完這篇日記之後,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
他關了這一篇,往下翻了一下,又隨便打開了一篇。
今天我很想她,好幾次都差點兒沒忍住給她發消息。我還很想聽她的聲音,就算她跟我吵架也可以。可是不能。我沒資格聯係她。她想見的人根本不是我。我真是個懦夫,這輩子都不可能對她說出那句話了吧。
“嗬。”
看到這裡,傅定泗又冷笑了一聲。
看來,他對自己的認知還是很到位的,他也知道自己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懦夫啊。
傅定泗對於他的心路曆程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他退出這篇日記之後,繼續往下翻著文檔,原本準備看完日期就關掉的,結果卻看到了排在最後的那封信。
看到這封信之後,傅定泗右眼皮跳了一下。
他雙擊點開了文檔,看到了那篇長達一千多字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