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劇情,完全是按照李士群的劇本進行。
他設想的最壞的情況是,在看到學生被押上刑場的時候,那些家長會衝出來,或者被暗藏在其中的赤色分子一通蠱惑,所有家長都衝向刑場。
如果出現這種情況,他真的不介意來一場屠殺。機槍一掃,不信這些人不要命。
反正老子沒兒沒女,憑什麼讓你們好受?罵就罵吧,罵也罵不死人。日本人一下子殺了三十多萬人,中國人都罵,罵死了嗎?日本人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可是,這種最壞的情況沒有出現,吳四寶隻打傷了一個傻乎乎的女人的一條腿,就震住了全場。
李士群得意之餘,不由得對赤色分子嗤之以鼻:“有啥用?蠱惑和宣傳有啥用?人們怕死,即使看到自己的兒女眼看被殺,也隻有林昭的母親衝出來,吳執中倒是怒氣衝衝,但不是也忍住了?”
特工部早就把被捕學生的家庭情況調查得一清二楚了,那位憤怒地想要衝破軍警包圍的中年男子,叫吳執中,是吳妙雲的父親,同德醫學院教授兼同德醫院外科主任。
李士群堅信,那些被重點照顧的對象群裡,一定有赤色分子。
赤色分子這個時候沒有站出來,李士群倒不是懷疑他們沒有犧牲的勇氣,而是認為他們很可能想要利用這一事件。
如果自己真把學生當眾殺了,那可就被利用了,相信地下黨一定會利用這一事件,大造輿論,掀起更大的民亂。
出現那種局麵,可不是政府能夠承受之重,朱道山最後那句話所包含的不滿,一定會被無限放大。
……
李士群很陰險,四名學生並沒有並排站在一起,而是被死囚給隔開了。
郭佑明等四人直到槍響前,還以為自己必死。
他們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心中一股浩然之氣托著,雖然也想了一些生前身後事,但並不怎麼怕。
甚至在劊子手喊出“準備”的時候,郭佑明和吳妙雲還相視一笑。
可是,當他們從死亡線上回來,而且目睹了身邊死囚腦漿迸裂,緊接著一股子腥臭直衝鼻端的時候,他們害怕了。
雖然他們相信那是正常的動物本能的反應,但害怕卻是真真的。
以至於被押回監獄的時候,四個人臉色都非常難看,很丟人地雙股戰戰。
……
李士群趁熱打鐵,馬上分開提審四人。
郭佑明、吳妙雲和林昭很快就回過神來,明白了李士群的陰謀,所以並沒有招供,而是沿襲了以前的說法:他們隻是為國為民請願的一腔熱血而已,並沒有赤色背景,也無人指使。
然而,胡逢治卻崩潰了:“我說我說,不要殺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嗬嗬嗬……。”
一進刑訊室,胡逢治痛哭流涕,英俊形象什麼的也不顧了,鹹滋滋的眼淚淌進嘴裡也不擦,鼻涕跟兩條豆蟲似的從鼻孔裡流下來。
這副形象,跟他爹剛死了一樣。
“這就對了嘛,死了就死了,啥也沒了。”萬裡浪親自審訊,一聽胡逢治要招,當即露出慈父般的微笑。
說著話,萬裡浪想拿自己的手帕給胡逢治擦擦鼻涕,但想了想還是作罷,撕了一張白紙親切地親自給胡逢治擦鼻涕。
不擦還好,沒有吸附性的白紙一擦,弄得胡逢治臉上、嘴邊全特麼是粘乎乎的鼻涕了。
萬裡浪把白紙一丟,回到座位上,把想要翻騰上來的酸水強壓回去。
他看到了桌上的水杯,想喝一口,沒敢。
他不確定,自己喝下去會不會馬上吐出來。
“胡逢治,你是不是地下黨?”萬裡浪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一點,問道。
“……是。”
“什麼時候入的?”
隻答了一句,胡逢治不配合了,低著頭不再說話。
“嗬嗬,這小家夥動歪心思了。嗯,還他娘的不算太傻。”萬裡浪當然明白他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