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齧臂盟(2)_暮雲碧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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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齧臂盟(2)(1 / 1)

暮雲碧!

白、沈二人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都長籲了一口氣,心下均想“你們要是闖進來,豈不是糟糕至極?”沈泠衫更是在想“他們若是進了殿來,見到我和白君深夜孤身在此,隻怕誤會我們倆……跟他們一樣……”想到此節,不禁大感嬌羞。

廟門外一陣窸窸窣窣,想是二人終於坐定了下來。那少女道“表哥,你這次辦差,差事辦得怎麼樣了?怎麼竟走了這些時日?”

那男子笑道“真的走了很久麼?”

那少女恨聲道“難道還不久嗎?你……你……”

那男子歎道“楚妹,思念真的讓人奇怪,會將時辰慢慢地拉長,越來越長。”

那少女笑道“有多長?”

那男子道“比那……長江之水還要長呢。”聽他如此一說,那少女嬌羞之下,緘默不語。那男子又道“其實這次出門辦差,我日夜兼程,腦子裡隻想著早日辦完了差事,能夠儘快見到你。”

那少女輕輕歎了口氣,似乎是聽他如此這般說,心滿意足,甚是受用。那男子續道“這次去白沙鎮,雖說辛苦,卻也不算白跑一趟。”

殿內的白衣雪和沈泠衫聽到“白沙鎮”三字,不由地心頭一震,二人屏氣凝神,聽他們如何說下去,哪知他們接下來的話,更令二人吃驚不已。那少女聲音中充滿了驚喜之意,問道“哦?難道你見到我唐滯哥哥?”

“唐滯”二字甫一出口,驚得白衣雪和沈泠衫差點叫出聲來。白衣雪尋思“她喊唐滯作哥哥,莫非此二人竟是唐門中人?”言念及此,頓時警覺起來“還真是冤家路窄,竟在此處碰上唐門的弟子。這男子遠赴白沙鎮,莫非是唐滯的消息已然走漏,唐門上門尋仇而去?”他一路之上,心中已不知多少次在盤算著如何求得唐門解藥的法子,誰曾想在這荒郊野寺中,竟會與唐門中人不期而遇。黑暗之中,他不由得緊緊地攥住了劍柄,但覺手心潮黏黏的,滿是汗水。

那男子絲毫沒有察覺廟內有人,緩緩地道“這倒不曾見著。楚妹,你們‘暗道’那邊又有何消息?”

此語一出,白衣雪心中先是一寬,卻又一緊。心中一寬的是,那男子既如此說,想來唐門尚未查明唐滯緣何失蹤,不知其生死,故說不曾見過唐滯;心中一緊是他的話中提及“暗道”二字,正是唐門弟子內部對“密宗”的一貫稱法,此二人是唐門中人,斷然無疑了。

那少女歎了口氣,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像這等機密的大事,幾位哥哥自然不會與我一個女孩子家講。就連對我最好的唐濁和唐激哥哥,我都問過他們了,他們隻說,你一個女孩子家,莫要多管閒事。不過……”

那男子不解道“不過什麼?”

那少女道“我有一次無意中聽到唐泣哥哥說,早知今日,當初還不如不要去尋‘鴆羽白’了。”

白衣雪、沈泠衫心下俱是一驚,疑雲滿腹“佛頭青、僧眼碧和鴆羽白,名列唐門三大頂級毒藥,她這麼說,難道鴆羽白竟然遺失了?為何江湖中,沒有一點訊息?”

那男子恨聲道“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始終沒有線索。那廝為鬼為蜮,偷走了鴆羽白後,自此音信全無,卻……卻是害了我唐門多少人哩!”

那少女幽幽地道“世間隻一個‘情’字,不知難倒多少人。這‘情’字最是暖人,卻也最傷人。可憐那人一走了之後,樨姨目斷鱗鴻,心中還盼著他能回來,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一點兒音問也沒有,說不定已經不在人世了。”

那男子怒聲道“死了也不能輕饒了他。”

那少女靜默片刻,歎道“可憐樨姨到如今也還忘不了那個人呢,之死靡他,心裡麵還裝著那個人哩。”

白衣雪聽到這裡,細思二人話意,暗自忖度“如此說來,敢情鴆羽白真的是被人偷走了,而且那人得手之後便如泥牛入海,直至今日全無消息。他們口中的‘樨姨’,多半是唐門中負責掌管鴆羽白之人,給那人騙走了鴆羽白。”轉念又想“卻不知是什麼人有如此的膽量,竟敢去唐門竊取其門下的絕頂毒藥?”

那男子道“是啊,樨姨最是可憐,楚妹,你平日裡,可要抽出時間來,多陪陪她才好。”

二人一時靜默無聲,心中均想起唐門多年前的一樁懸案。原來數十年前,其時唐門密宗宗主名喚唐思遠,膝下唯有一女,叫做唐樨。唐思遠視其為掌上明珠,疼愛有加。某一年的盛夏,唐家堡來了一名身負重傷的外鄉青年,自稱謝檀,被華鎣派一路追殺至此,請求托庇於唐門。

華鎣派世居四川盆地東部,與唐門爭鬥多年,雙方互有死傷,積怨極深。那謝檀求見唐思遠,苦苦哀求,說願意在唐家做上三年苦力,分文不要,隻求其收留以期避仇。唐思遠查看了謝檀的傷勢,確是為華鎣派的獨門兵器“透甲穿心刺”所傷,又見他儀表堂堂,不似奸邪之徒,加之謝檀涕泗交流,言辭懇切,一時心軟便應允了下來,不想就此埋下了禍端。

一年後,謝檀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與唐思遠的愛女唐樨韓壽偷香,以致二人後來情難自抑,私定了終身。唐思遠知曉後自是大惱,震怒之下要將謝檀掃地出門,無奈女兒心意已決,以死相逼,他隻得悻悻作罷。自此他對謝檀嫌憎有加,更是將女兒嚴加管束起來。

哪料又過了半年,苦心積慮的謝檀一日裡竟偷得了“鴆羽白”,得手之後便即不辭而彆,自此不知去向,音信杳無。唐思遠驚怒不已,心想鴆羽白放置於門中重地,沒有女兒暗中相助,謝檀縱有三頭六臂,又怎能將鴆羽白竊走?他一邊將女兒幽禁起來,一邊派人四處探訪。然而謝檀猶如泥牛入海一般,渺無蹤跡,唐門一番遍尋終是無果。唐思遠身為密宗宗主,丟失了本門的頂級毒物,難辭其咎,他為此懊恨百端,心中憂憤難抒,一年後竟銜恨而終。

唐思遠死後,唐樨無所依倚,受到唐門嚴厲的懲處,險被逐出族門,後雖幸而得免,但自此備受族人冷落,先前一個活潑開朗的少女,日漸變得寡言少語,臉上再無往日的笑顏。數十年過去了,唐門內部漸漸淡忘了此事,然而唐樨依然孤燈映壁、孑然一身,終身未嫁。

孫思楚小的時候,唐樨對她甚是疼愛,常常帶她玩耍。孫思楚長大後,明白了唐樨淒苦的原因,十分傷心,她見唐樨生活過得十分冷清,心中亦感淒苦,平日時隻要沒事,就去往唐樨的房裡,陪她說話解悶,又兼她嘴甜心細,故而深得唐樨歡心。

沉默了一會,那男子沉吟道“如此看來,那鴆羽白果非……吉祥之物。如果連唐泣都這麼說,唐滯此回隻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少女驚道“你……你也覺得唐滯哥哥已經……”

那男子“哼”的一聲,說道“你也不想想,一個大活人,怎會好端端的不見了?唐滯又是那麼一個狠辣角色,吃不得半點虧的人,嘿嘿。”少女沉默不語。那男子又道“你那幾個厲害的哥哥,向來詭計多端,難道此次就此束手無策了麼?”

那少女道“也不是。唐泱哥哥前些日子就去了趟白沙鎮。他怕打草驚蛇,扮作了鹽販子,悄悄在鎮裡探訪了一番,豈料沒有一點頭緒。我聽他回來說,人在白沙鎮無端地沒了,一點線索也沒有留下,其中必有蹊蹺。”

那男子忽然冷笑道“唐門‘暗道’這些年在江湖上,闖下的名萬兒可不小,卻不想在小小的白沙鎮竟然翻了船,莫名其妙地折了個人,還沒有一丁點的頭緒,事情倘若傳揚了出去,唐門豈不是在武林中顏麵儘失?楚妹,你有沒有聽過‘趾高氣揚’這四個字?”

那少女茫然道“什麼‘趾高氣揚’?”

那男子鼻腔中重重“哼”了一聲,說道“自上次比武大會以來,這些年‘暗道’在江湖上可是出儘了風頭,你那幾個哥哥之中,唐滯、唐滜、唐泣,還有唐泱,江湖上人稱‘趾高氣揚’,威風得很哪。”語氣中滿含嘲諷之意、激憤之情。

原來唐門密宗“三點水”字一輩的嫡係弟子人丁蕃昌,湧現出唐滯、唐泣、唐濁、唐滜、唐濪、唐泱、唐激一大批青年才俊,大都在武林中闖下了赫赫名頭,其中又以唐滯、唐滜、唐泣、唐泱四人為個中翹楚,名氣最為響亮,人稱“趾高氣揚,唐門四傑。”

那少女雖是天真無邪,卻也聽出他語氣有異,顯然話中有話,嬌聲笑道“什麼‘趾高氣揚’?在我孫思楚的眼裡,唐門隻有明道的唐焯才是大英雄,真英豪。”

白衣雪和沈泠衫聽到這裡,方知二人姓名,心中也大致猜到兩個人的身份“原來他們雖是表兄妹,卻一個是唐門顯宗中人,一個則來自唐門密宗。想來兩派不睦日久,家族中並不讚同他倆這份姻緣,故二人空有情愫,卻不敢聲張,隻得暗通款曲,深夜來此幽會一番,以訴衷情。”白衣雪和沈泠衫所料不錯,隻是他們未曾想到,這位唐焯年紀雖輕,卻身份尊崇,是唐門顯宗的宗主,隻不過近年來唐門密宗聲名實在過於顯赫,以致於他的名氣,在江湖上遠遠不如唐滯、唐泣等人響亮。白衣雪聽他們口中談及唐泣,自是凝神細聽。

唐焯見孫思楚抬臉瞧著自己,眼眸之中全是愛意,不由得心波蕩漾,玉軟香溫在懷,忍不住俯下頭去,在她麵頰上親了一下。孫思楚嗔笑道“好好地說話,怎麼又動手動腳的?”

唐焯也笑道“我哪裡動手動腳了?我就動了動嘴。”

孫思楚嬌笑不已,說道“喲,原來大英雄隻要動動嘴,無須動手啊。”

唐焯哈哈一笑,道“誰說的?該動手還是要動手的。不過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大英雄隻好觜上動,手下也不能閒著。”二人情到濃處,免不得又是一番殢雨尤雲。白衣雪和沈泠衫想從他們二人的嘴中,探聽到更多關於唐門的訊息,不料廟外二人情熱如沸,再次親熱起來,久久而欲罷不能。白、沈形格勢禁,隻得耐心等待,耳邊不時傳來唐焯和孫思楚的纏綿呻吟之聲,心中均是大感異樣,局促不安。

隔了良久,廟外終於恢複了平靜,就聽孫思楚歎了口氣,說道“焯哥……咱們這般偷偷摸摸的,要等到何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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