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斜川臉色大變,將楊草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喝道“楊草,我料你早已投靠在了普安王府那邊,嘿嘿,你自恃有了靠山,方敢如此放肆!”
楊草抬首向天,說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楊某心中隻有朝廷,隻有皇上,自始至終隻對皇上一人忠心耿耿,他恩平王如何,普安王又怎的,關我甚事?”
趙構自禦極以來,多年求嗣無果,心灰意冷之餘,經過細斟慢酌,於建炎三年(1129年),在宋太祖的眾多後裔中,選了兩個孩子,一人叫作趙伯琮,一人名叫趙伯玖,入養後宮,分彆賜名趙瑗與趙璩,作為儲嗣人選。兩個孩子長大成人後,趙瑗被進為檢校少保、封普安郡王,而趙璩被進為檢校少保、封恩平郡王,時稱東府、西府。
趙瑗、趙璩自幼入養後宮,迄今已近三十年,正值壯年,而趙構近年來漸感年高體乏,每每自言“倦勤”,有意遜位。皇上的心思,滿朝的文武百官,儘皆知曉,隻是趙構的真正立嗣之意,卻未曾對一人有所提及,態度始終曖昧不明,以至於文武百官不得不暗自揣度聖意,紛紛選邊站隊。一時間太子之爭日益激烈,朝廷中擁護普安和恩平二王的文臣武將,分成了兩派,互不相讓,明爭暗鬥不止,朝局波譎雲詭、暗流洶湧。
白衣雪所料不錯,這一眾的黑衣人,皆是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司中的好手,領頭的董斜川,是侍衛親軍馬軍司的都虞候,而楊草在被貶謫之前,乃是侍衛親軍馬軍司的副指揮使,與董斜川同朝為官,平日裡多有交集,二人也算一起共事多年,如今道不同不相為謀,以致形同陌路、兵戎相見。
董斜川一擺手,說道“眼下朝局多變,人心浮動,牧之兄正當要為自己的前途著想,你……”
楊草斷喝道“董斜川!你如此謗訕朝廷,妄議朝政,難道就不怕治你的罪嗎?”
董斜川笑道“謗訕朝廷?聖上早有倦勤禪位之意,人人心知肚明,隻是不便也不敢說出來罷了。大夥兒如今一致推舉恩平郡王入主東宮,將來繼承大統,那也是為我大宋的江山社稷著想,何罪之有?恩平王是位惜才愛才的主子,以你牧之兄的身手和才乾,日後定然委以重任,何以如此執迷不悟?”
楊草“嘿”的一聲,冷眼斜睨,道“我執迷不悟又如何?”
董斜川麵沉如水,森然道“那也好辦。這個世道,隻有兩種人,如若不是朋友,那便是敵人,自此勢不兩立。”
楊草道“大丈夫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楊某豈肯與你這等的貪位慕祿之徒沆瀣一氣,做甚麼朋友?正好相反,與你為敵,楊草求之不得也。”白衣雪句句聽得清楚,心中暗讚“好漢子!”
董斜川勃然大怒,“唰”地拔出腰間長劍,高聲說道“眼下正值恩平王爺用人之際,你卻不識大體,心存異心,不肯效忠於王爺,甚至處處作對,王爺豈能容你?”一眾黑衣人紛紛挺劍揮刀,在楊草周邊隱隱形成合圍之勢。
楊草神色凜然,哈哈大笑,笑聲中氣沛盈,直震得眾人耳膜隱隱作痛。董斜川遽然變色,喝道“你死到臨頭,笑甚麼?”
楊草昂首向天,大笑不止,道“我笑你身為朝廷命官,卻是如此不忠不仁不義,豈不可笑?”
董斜川怒道“我何以不忠不仁不義?”
楊草大聲道“你口口聲聲恩平王爺,恩平王爺,我問你,你眼中還有當今的聖上嗎?如今中原淪陷,金賊虎伺,正當內修外攘,報效國家,你心中還有朝廷和社稷的安危嗎?”白衣雪暗呼“罵得好!”楊草續道“你謗誹乘輿,煽搖國是,搖尾投靠於恩平王,為的不過是一己之私,圖的是那高官厚祿,不是不忠,又是什麼?你膽大妄為,火燒漕綱,眼裡全無朝廷的綱常法紀,戕害胥吏,害得他們葬身火海與魚腹,竟無全屍,不是不仁,又是什麼?你我同朝為官,曾一起謀事,且素來無怨,你卻因在新主麵前邀功請賞,三番五次陷害於我,必欲除之而後快,不是不義,又是什麼?”白衣雪躲在不遠的荒草叢中,字字聽得分明,心中暗暗叫好“罵得痛快!”
董斜川被他一陣唾罵,臉上青一塊白一塊,難看至極,好在天色昏暗,旁人倒也無從察覺。他呆立半晌,猛然間身軀一震,厲聲喝道“楊草,我也不與你逞口舌之利,你既如此頑固不化、一意孤行,休怪董某無情!”長劍一揚,高喊一聲“兄弟們,並肩子上啊!”
楊草冷笑道“以多打少,好不要臉!不過你們就算一齊上來,楊某又有何懼?”提起單刀,迎麵就是一刀,淩空向董斜川砍去。董斜川舉劍格擋開來,荒崗之上,利刃相交之聲大作,眾人戰作一團。
混戰之中,一名身形高大的黑衣人手持熟銅棍,沉聲說道“卑職司徒聞喜,特來討教一二!”熟銅棍直上直下,勢大力沉,向楊草當頭劈砸過來。楊草單刀一招“舉火燎天”,向上反劈,刀棍相擊,一聲悶響,火星四濺,司徒聞喜隻覺臂膀酸麻,虎口欲裂,手中的熟銅棍險些拿捏不住,楊草亦覺對方膂力驚人,借著微弱星光,舉起刀來一瞧,一處刀刃已微微卷起。正在此際,他腦後冷風颼颼,一人手操虎頭雙鉤,猱獰而至,雙鉤一前一後,一上一下,分襲楊草頭頸與腰身兩處。楊草不及回頭,聽音辨位,單刀反劈,欲一手蕩開雙鉤,孰料那人鉤法精湛,走鉤如飛,左手鉤使一個“鎖”字訣,右手鉤使一個“帶”字訣,吞吐沉浮之間,鉤口將楊草的單刀刀身一卷,鉤鉞的冷鋒利刃,直切楊草的手腕。
楊草“咦”的一聲,微感詫異,內力貫透刀身,已將虎頭鉤震開,扭頭一瞧,那人濃眉大眼,身高體長,自己與其曾有數麵之緣,隱約識得是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司的一等好手樂境。
樂境道一聲“楊都校,卑職樂境在此有禮了。”雙鉤鉤頭一立,正是一招“雲龍獻月”,含稽首拜見、以武會友之意,口中也依然稱他原來的官職不改。
楊草微微頜首,大喝一聲,道“好,來而不往非禮也!”身子微曲,一招“童子迎賓”,單刀橫掃,勁力遒實,他未等招式用老,手腕一抖,一招“夜戰八方”,刀尖旋即向下又瞬息反撩,變招奇捷無比,當真是變幻多端,寒氣森森。樂境雙鉤霍霍,奮力接擋,正手忙腳亂之際,董斜川長劍白光閃動,斜刺裡殺到,及時解圍。
白衣雪隱身在旁,荒岡之上叮叮當當,兵刃金屬相擊之聲不絕於耳,每隔一時,便有黑衣人或因刀傷或因掌傷,而不得不退出戰團,心中不禁暗暗稱奇“這些黑衣人各個身手不弱,那漢子孤身奮戰,激鬥猶酣,單是這份膽氣,便非常人所能及也,令人好生敬佩。”
一番激戰,黑衣人之中受傷的,已有七八人之多,傷勢輕的,簡單包紮後雖可再戰,卻已心生怯意,奮勇驍悍大不如前,幾個傷勢較重的,有的被單刀砍中要害,有的被折柳手傷筋挫骨,不得不遠遠退出戰團,或橫或臥,哀嚎一片。
董斜川眼見情勢已非,心中不免焦躁,猛然間想起一人來,高聲叫道“陳濛,陳濛!”
陳濛效力朝廷之前,乃是兩浙東路暗器名門“靈溪門”的高手,他與張雹向來私交甚篤,張雹受傷後,陳濛便一直陪伴在他身旁,未曾舍得離開一步,此時聽到董斜川高聲呼喊,心知崗上情勢急切,心中亦欲為好友報仇,遂低聲對張雹說道“兄弟,你且躺好,我去去就來!”向荒岡之上疾奔而去。
楊草揮刀如風,左縈右拂,倏忽間以單刀劈倒一人,又以折柳手重傷一人,耳畔聽到董斜川高聲疾呼“陳濛”,他並不知曉陳濛乃暗器名家,心中隻道敵人又有新援將至,心中也自不懼,並不以為意。豈料那陳濛為人甚是機警,他悄悄加入戰團,卻始終在外圍暗中觀察,一番詳察之後,方才悄悄潛至楊草的身後,待楊草的單刀,正與謝斯陌的雙刀,以及司徒聞喜的熟銅棍交纏在一起,覷準時機,一按手中機栝,陡然出手,伴隨著異常細微的破空之聲,一大蓬“蠆尾細雨針”激射而出。
楊草聽到暗器破空而來,雖應變奇速,單刀回舞,同時身形疾轉,但終是慢了一步,腿上被數十根蠆尾細雨針打中!黑暗中就聽得“哎喲”、“啊呀”兩聲,楊草身側的謝斯陌和司徒聞喜閃躲不及,也雙雙被毫芒打中。
楊草身經百戰,受過的大傷小傷不下數十次,當下也不掛在心上,隻惱他行事陰毒,暗箭傷人,怒喝一聲“奸賊!”神威凜凜,提刀徑直向陳濛衝去。陳濛見他直奔自己而來,銳不可當,嚇得魂飛魄散,好在他為人機敏,腳步輕盈,便往人多處躲逃。楊草數度衝至陳濛的跟前,僅隔數尺之遙,卻都被董斜川等人齊齊阻隔住了。
酣戰之中,楊草單刀斜劈,司徒聞喜奮力舉起熟銅棍格擋,孰料眼前一花,手臂綿軟無力,楊草單刀過處,竟將他雙手大拇指一並削去,痛得司徒聞喜大叫一聲,熟銅棍再也拿持不住,“當啷”一聲,跌落在地。楊草為之一怔,不明白他為何突然之間力有不濟,卻也無暇細思,飛起一腳,正踹在司徒聞喜的心窩處。司徒聞喜悶哼一聲,登時昏厥,人事不知。
又去一位勁敵,楊草心中正自大喜,陡然間隻覺兩眼眩暈,腳底發飄,想起方才司徒聞喜陡然力衰,心中暗叫不好“莫非竟是中了毒?”抬眼就見不遠處的謝斯陌“啊呀”一聲,雙膝一軟,身子緩緩委頓倒地,昏暗中,耳畔就聽見陳濛“嘿嘿”的一陣冷笑。
原來靈溪門的陳濛雖善使暗青子,卻極少在暗器之上喂毒,謝斯陌和司徒聞喜與他熟稔,雖也各自身中細針,隻當是平常的誤傷,心中皆不以為意,依然與楊草混戰不休。豈料陳濛為了給好友張雹報仇,更為了在董斜川麵前邀功,此回竟使了喂過毒的蠆尾細雨針。他城府既深,眼見同伴中毒,竟也一聲不吭,靜待楊草毒發。
三人之中,司徒聞喜外家功夫了得,內力卻是最弱,因而他率先毒性發作,猝不及防之下,幾乎丟了性命。謝斯陌內力較之稍深,也旋即毒發倒地,楊草比他二人內力渾厚得多,但一番力戰,血脈僨張,毒素隨血液流轉加速,此刻亦覺頭暈眼花,腳下虛浮。
楊草見司徒聞喜和謝斯陌先後倒地,頓時醒悟暗青子上喂了毒藥,心念電轉,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迅捷地在自己的前胸、腹下、雙腿等處連點數下,深吸一口氣,喝道“無恥鼠輩,竟然暗箭傷人!”
董斜川瞧得明白,哈哈大笑,說道“楊草,你已經中毒,毒性即將發作,看你還能強撐多久?嘿嘿,我瞧這個地方有山有水,景致頗佳,埋骨於此倒也不錯,明年今日董某舊地重遊,為你燒上一些紙錢,超度一番,哈哈。”
楊草大怒,虎目圓睜,也不搭話,一提單刀,“唰”、“唰”兩聲,砍翻了身邊的兩名黑衣人,腳步不緩,徑向董斜川直衝過去。董斜川正自得意,萬沒料到他中毒之後,竟還如此驍勇,心寒膽碎,稍一猶豫,楊草已神威凜凜殺至眼前,寒芒閃爍,金刃破風,單刀迎麵劈到。董斜川不及細想,左手一探,抓起身邊一位黑衣人,那人武功本也不弱,隻是沒有想到董斜川竟會拿自己當作擋箭牌,“哢嚓”一聲,右臂被楊草單刀齊肩砍斷,慘呼連連,痛得昏死過去。
董斜川躲過一劫,高聲叫道“楊草,你毒性已然發作,還猖狂什麼?弟兄們,大夥兒一齊亂刀將他劈了。”然而餘下尚未受傷的一眾黑衣人儘皆默然,趑趄不前,眾人一來對董斜川方才以同伴身軀作擋箭牌之舉,大感鄙夷,心生憤懣,二來也想著楊草已然中毒,何苦與他以死相拚,莫若靜待其毒發身亡。
楊草一咬鋼牙,厲聲喝道“好啊,董斜川,楊某今日便是死了,也要拿你這位都虞候給我墊底,黃泉路上也不寂寞!”他雙足一頓,淩空躍起,一招“力劈華山”,雖是刀法之中最為尋常的招式之一,質樸無華,但經他使將出來,卻氣勢雄渾,彆具威力,頓將董斜川全身儘皆籠罩在一片寒光之中。
董斜川見他來勢極猛,哪敢正攖其鋒,右足一蹬,身子暴退數尺,接著又向左側疾竄出去。楊草豈肯讓他輕易逃脫,如影隨形,刀尖隻在董斜川身後數寸處不停晃動,隨時便要在他的身上,搠出一個透明窟窿來。
二人一前一後,在荒岡之上疾奔,其間楊草的單刀,數度就要砍及董斜川的後背,卻終是差之毫厘。樂境等一眾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司的禁軍好手,心中對董斜川俱有怨意,在一旁大聲呼喝,佯作阻截。
星馳電掣之中,楊草腳下奮力躍前,猿臂輕舒,左掌拍出一股激疾罡氣,震得董斜川身子一歪。他心底一寒,暗忖“這廝如此凶悍,難道竟是沒有中毒?”微一猶疑,腳步稍滯,後心一緊,已被楊草抓住後背的衣襟。楊草五指微張,喝一聲“納命來!”便向董斜川的喉嚨抓來。月色朦朧,二人近在咫尺,董斜川亦瞧得分明,正是楊草的絕技折柳手,曾經斃敵無數,嚇得他魂飛天外,暗叫“我命休矣!”
陡然之間,楊草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跌將出去,好在應變奇速,單刀奮力杵在泥土之中,方才不致摔倒。董斜川本已閉目等死,睜開眼卻見楊草腳步踉蹌,顯已毒發,不禁哈哈大笑,說道“楊草,你困獸猶鬥,夫複何用?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楊草單刀杵地,想要站起身來,隻覺眼前敵人全是層層的重影,一陣眩暈,全身乏力,竟是站不起來。耳邊就聽得陳濛笑嘻嘻的聲音“倒也,倒也!”
董斜川踏上幾步,長劍一擺,已將楊草的單刀擊飛出去,劍尖隨即一抖,抵至楊草咽喉數寸處,笑道“楊草,你也有今日,服氣了麼?”
楊草冷冷地道“楊某活到現在,還不知‘服氣’二字如何寫就?”抬眼見那天上烏雲密布,幾乎將月亮全部遮蔽了去,心中想起已經亡故的妻子“阿凝,我……陪你來了……”
樂境敬重楊草是條硬漢,心有不忍,插口說道“楊都校,你一身驚人技藝,何苦枉送了性命?你服個軟,與董虞候說上幾句好話,他宅心仁厚,定與你化乾戈為玉帛,二位從此攜手同為恩平王爺效力,豈不是好?”
董斜川尚未作答,楊草已大聲道:“人生百年,終須一死。屈膝苟活男兒羞,楊某今日寧願慷概赴死,也不願與這不忠不仁不義之徒為伍!”說罷一口濃痰激射而出,“啪”的一聲,正中董斜川的麵部。
董斜川惱羞不已,獰笑道“楊草,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我送你上路去吧!”劍尖微顫,便欲直刺出去。黑暗中忽有一物飛來,勁道奇大,不偏不倚,正中他持劍之手的合穀穴,疼得他“哎喲”一聲,手掌一鬆,長劍跌落在地。董斜川心下大驚,雙掌一前一後,護在身前,喝道“什麼人,膽敢躲在暗處襲擊本官爺?”
星月暗淡,一眾的禁軍好手尚未看清發生何事,紛紛驚問“怎麼了?”“董虞候,你沒事麼?”驚問之聲尚未止歇,瞬間又紛紛變作驚叫之聲,原來黑暗之中不時有物襲來,眾人無一幸免,儘皆被打中,有的頭臉中招,鼻青臉腫,痛呼不止,有的腿腳中招,委頓倒地,輾轉呻吟,霎時荒岡之上亂作一團。陳濛是暗器名家,身手不凡,他臉部雖被物什擊中,鮮血淋漓,右手卻也接住一物,朦朧夜色中展掌一瞧,那掌中竟是一枚普通的石子,心下驚疑不定。
董斜川見同伴紛紛受傷,一時也不明所以,隻道敵人甚眾,躲在暗處突施暗箭,高聲喝道“官府在此緝拿要犯,他奶奶的,無乾人等還不速速……”突然之間,一團濕漉漉、臭烘烘之物飛來,正中他的嘴巴,他大驚之下,用手一抹,竟是一大團爛泥。董斜川心膽俱裂,隻道楊草強援已至,今夜無論如何,也討不了好去,若再遲疑片刻,隻怕全身而退都屬不易,高聲叫道“弟兄們,風緊,扯呼!”一眾的黑衣人攙傷扶患,倉皇而去。
楊草神情錯愕,聽音辨位,知道蘆葦蕩中有高人施以援手,助己擊退強敵。他喘息片刻,勉力站起身來,向著白衣雪的藏身方位一抱拳,說道“是哪位朋友拔刀相助,楊某感激涕零,此廂有禮了……”話未說完,胸口悶惡難當,身子一晃,失去神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