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摩璧點了點頭,道“我也早有耳聞,蘇眠愁近年來在江南地區與官府交結頗深,聽說婺州的孫知府,與他就私交甚篤。有了官府撐腰,情教更是大肆擴張,很多的江湖門派為了免遭鯨吞,都不得不依附於他們,致其勢力愈發壯大。”
鐘夫人沉吟道“我們浮碧山莊久居江南,但一向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此次情教四大情使起釁突至,找上門來,如圭,隻怕今後沒有一天消停日子了。”
鐘摩璧麵色凝重,說道“夫人所言極是,浮碧山莊早已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此回的煖寒會,我正要就此事與胡、沐、盧三位莊主,好好商議一番。”
鐘夫人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白衣雪道“弟子回到雪山後,也自會將此事稟報與師父他老人家。”
鐘摩璧道“好,如此子憺兄費心了,待我拜莊之時,再當麵向他致謝。”
白衣雪忙道“四大山莊本是一家,鐘世伯不必客氣。”
浮碧山莊的眾弟子與白衣雪年紀相仿,有的孩提之時,還曾與他有過一麵之緣,隻是那時大家尚且年幼,記憶早已模糊。席間浮碧山莊的眾弟子都爭著與他喝酒,大夥兒初次相聚,竟是毫無生分之感,場麵十分熱鬨。白衣雪心想四大山莊雖相隔甚遠,畢竟均由風祖師一脈相承而來,數十年來四大山莊通情結好,感情自是非同一般。言念及此,想起自己在臨安城,還和黎錦華有過小小的過節,實是不該,日後見到黎錦華,還須當麵向他賠禮修好,猛然間又想起自己與黎錦華不相投合,正是因莫翎刹而起,心中不禁一沉自己在此歡聚,有吃有喝,有說有笑,莫翎刹此刻又身處何地呢?她能吃上熱飯熱菜嗎?她會不會正在忍饑挨餓?
想起莫翎刹,白衣雪的心緒頓時變得低落起來,喝酒便來者不拒。他酒量本來甚佳,卻也架不住浮碧山莊眾人的輪番敬酒,一杯接著一杯,不久就已微醺。
鐘摩璧見一幫年輕人興致頗高,心想強敵退去,今晚孩子們難得輕鬆一下,也就不加約束。到了中場,鐘摩璧夫婦推說有些累了,先行回房休憩去了。鐘摩璧和鐘夫人離席後,浮碧山莊眾弟子再無束縛,席間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一片。
白衣雪恍惚之際,隻覺席中有一人似乎有些意興闌珊,始終未與自己喝上一杯酒,細一打量,那人正是宋笥篟。白衣雪走到她的麵前,說道“宋師妹,今日能夠僥幸贏了柔情使,全仗師妹的紫簫劍,我敬你一杯。”
宋笥篟聽到“紫簫劍”三個字,身子忍不住微微一顫,站起身來,神色略顯異樣,道“白師兄,我……不勝酒力,就以茶代酒吧。”
歐陽楓榭坐在她的身邊,笑道“師妹,你的酒量大夥兒又不是不知道,白師兄遠來是客,你這樣未免失了禮數。”數個年歲差不多的女弟子聽了,跟著一起起哄。
薛鈞榮在一旁勸道“宋師妹既然不想喝,就彆喝了。白師弟也不是外人,她以茶代酒,白師弟不會往心裡去。”說罷向著白衣雪道“你說是不是?”
白衣雪尚未作答,歐陽楓榭斜眄了薛鈞榮一眼,冷笑道“薛師哥,宋師妹都沒說什麼,你倒先心疼起來了?”
薛鈞榮臉上微微一紅,道“哪裡,白師弟是自家兄弟,大夥兒親如一家,我才這般說的。”
歐陽楓榭道“喲,都親如一家了?你和誰親如一家?是白師兄呢,還是宋師妹呢?我怎麼不是很明白。”
薛鈞榮被她一頓搶白,臉色尷尬,一時啞口無言。邱芸蘿向著歐陽楓榭笑道“你這張嘴啊,誰也說不過你,大師哥是說我們大夥兒,還有白師兄,四大山莊親如一家。”
白衣雪瞧了一眼宋笥篟,她麵色蒼白,默然不語,忙笑道“正是,正是。我們四大山莊本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哪裡有那麼多的禮數?宋師妹以茶代酒便是。”說罷自己一仰脖子,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宋笥篟呡了一口茶。
白衣雪向著薛鈞榮道“薛大哥,今日相聚,少了倪三哥,總是有些遺憾。倪三哥身體抱恙,小弟明日想去瞧瞧他,不知方不方便?”
薛鈞榮微一沉吟,說道“白師弟心念同門情誼,為兄十分感動,隻是三弟他近來身子多有不便,還是等等再說吧。”
白衣雪見他神色如常,尋思“不管是真是假,等碰了麵,便見分曉。”道“好,小弟全憑薛大哥安排。”
薛鈞榮敬了他一杯酒,說道“陽春三月,正是江南最美的季節。白師弟久居北地,難得來到江南,正好在杏花塢多住些時日,我陪著你四處走一走,看一看。等過些時日,三弟大好了,我們再去看他也不遲。”
白衣雪歎了口氣,道“我也知道江南的美景最是值得一看,隻可惜小弟此次奉恩師之命南下,一路之上……頗為耽擱,已是誤了歸期,還須儘快趕路,方能及時回複師命,隻怕難以久留。”
薛鈞榮一拍大腿,道“哦?那可真是太遺憾了。不知白師弟打算待上幾天?”
白衣雪道“師命在身,路上耽擱不得。小弟少則一兩日,多則日,便即啟程。”
宋笥篟聞言,身子忍不住微微一顫。邱芸蘿從桌子底下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雙手,但覺她雙手冰涼。
薛鈞榮道“好。這幾日我陪你四下走走,看看念湖的湖光山色。”
白衣雪道“多謝薛師兄。”
宋笥篟站起身來,以手撫額,蹙眉道“我頭有些疼,先回房休息了。”
白衣雪道“宋師妹,你不礙事吧?”宋笥篟微微搖了搖頭。邱芸蘿道“敢情日間一番折騰,她有點累了,不礙事的,我扶她先回房休息。”
宋、邱二人離席而去,歐陽楓榭盯著宋笥篟離去的背影,喃喃地道“我怎麼覺得宋師妹今兒有點怪怪的?”
蔡鑲貴接口道“是啊,宋師妹平日挺愛熱鬨的,今兒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莫非是生病了?”
薛鈞榮道“倘若真的病了,明兒一早須請馬大夫過來瞧一瞧。”
歐陽楓榭道“明兒一早還來得及麼?最好今天晚上就去將馬大夫請來,不然的話,隻怕有人整個晚上都擔心得睡不著覺了。”
蔡鑲貴笑道“宋師妹哪有那麼嬌氣?晚上睡上一覺,說不定明日便好了。不說了,來來來,我們接著喝酒。”這一晚眾人直鬨到二更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