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少爺們兒喜歡端著碗蹲在這裡,邊吃飯邊嘮嗑兒;大姑娘小媳婦兒喜歡坐在這裡,納鞋底兒閒磕牙。
當然,寒冬臘月的時候,就沒人樂意杵在這裡挨凍了。
不過,這會兒已經是春天,草木都已經發芽。
愛熱鬨的人們在家貓了一冬天了,天氣一轉暖,便再也按捺不住。
紛紛穿著厚厚的冬裝,趁著午間太陽暖和的時辰,到大槐樹底下來散散心、嘮嘮嗑兒,說說村裡的大事小情兒,論論十裡八村的新鮮八卦。
姐妹倆還沒走到大槐樹底下,遠遠地就有人跟她們打招呼
“哎呦,這不是老李家四丫頭嗎?柔姐兒,你這是一大早的、帶著心姐兒進山了?”
李雲柔揚起一個羞澀靦腆的笑臉兒,聲音又柔又糯,低低地應了一聲兒
“莊四嬸兒!”
應了這一聲兒,就又垂下了腦袋,一副老實相
“俺們兩個細胳膊細腿的,可不敢進山。萬一讓狼叼走了咋辦?”
她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往前走,甚至連腳步都沒有放慢幾分。
李雲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耳朵豎得高高的,她好像突然間有點兒明白,原主為啥會搞錯李雲柔的性格了。
莊四嬸兒卻像沒看出來姐妹倆壓根兒沒有嘮嗑的願望一樣,反而迎著姐妹倆走過來了,非要攔著她們說話
“柔姐兒彆急著走啊,再跟嬸子嘮兩句唄。整整一冬天沒見了,嬸子還怪想你哩。”
李雲柔被迫停步,卻沒接她的話茬兒,依然低著頭
“俺妹子這風寒剛好,可不敢讓她爬坡過嶺的。”
問話的莊四嬸兒顯然不是個好糊弄的
“喲,沒進山,那你們這柴火哪來的?柔姐兒你背上背著啥好東西呢?心姐兒,你籃子裡頭拎的啥?”
說著便想要上手來翻動。
李雲心記著李雲柔的吩咐呢,自然沒搭茬兒。
她不吭聲、不說話,隻忽閃著大眼睛,直直地瞪著莊四嬸兒,乖乖地裝木頭人。
不過卻躲開了莊四嬸兒的手,把兩個籃子都藏在了自己背後。
大槐樹下的幾個村民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莊老四家的,你瞅瞅你這人緣兒!人家八歲的小丫頭都知道防著你那雙手爪子!”
莊四嬸兒不由得有幾分惱怒。
她確實愛占個小便宜什麼的。
誰家孩子撿了柴火、挖了野菜,甚至撿了糞球,隻要被她遇見,必然要雁過拔毛一回。
不順手拿彆人點兒什麼,就好像自己吃虧了似的。
可是做歸做,被人當麵點出來,她還是有些掛不住臉兒。
眼瞅著莊四嬸兒就要惱羞成怒,李雲柔再次仰起頭,衝著莊四嬸兒一臉羞澀靦腆地笑了笑,臉蛋兒和耳朵都有幾分紅了
“莊四嬸兒,你咋偏不信俺咧?好像俺啥時候扯過謊,騙過你似的!俺們真沒進山,就在鯉魚嘴豁口那邊轉了轉。”
所謂鯉魚嘴豁口,也是一座山穀。
不過卻並不是她們今天去過的那個小山穀,而是距離靠山屯最近的升龍嶺的入口。
從那邊往山裡的方向走走,也確實能撿到柴火,挖到野菜。
不過那地方,好像是個風口,待上一時三刻,便覺得寒氣透骨。
遠不如她們今天去的無名小山穀那麼暖和。
要是在鯉魚嘴豁口,李雲柔膽敢脫了襖子,隻穿裡頭的葛布單衣,哪兒還有力氣撿柴烤魚啊?一準兒得凍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