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心悄悄走到門邊,正大光明地站在那裡偷聽。
李景福怒氣衝衝地蹬著李槐,臉紅脖子粗的模樣,還真是挺少見的:
“槐哥兒,上回柔姐兒那事兒,我就已經說過了,咱們老李家,不賣閨女。不管是好好兒的閨女,還是被畜生糟蹋過的閨女,在我這,都一樣。
彆說是那個畜生,就算是縣太爺來求珠姐兒做妾,我也不會鬆口的!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爹,你咋這麼軸呢?珠姐兒遇到這種事兒,我也不想啊!
可是她現在,除了嫁給龐家小少爺,還能嫁給誰?”
“李槐,你的卵子呢?你的卵子被狗吃了嗎?你還是不是個老爺們兒?那小畜生欺負了你閨女,你竟然還管他叫小少爺?”
“爹,咱們說正事兒呢,你老扯這沒有用滴乾啥?”
“你覺得啥有用?
人的尊嚴和骨氣,是最有用的!
你娘和我省吃儉用,苛待全家人,恨不得一家子幾十口人,都喝西北風、都紮脖兒!
俺們勒緊了褲腰帶省出銀子來,供你進學堂,讓你去念書!
你的書,都念到狗肚子裡去了?那聖賢書裡頭,就是這樣教你的?”
“爹,你這話說得,也太刻薄了!再說也太不接地氣了。
世人對女子多苛刻,人家不會看到珠姐兒是受害了,隻會嫌棄珠姐兒不清白,不乾淨!
珠姐兒已經這樣了,她這輩子總不能不嫁人吧?
不嫁龐家,她還能嫁到什麼人家?
再說那龐家,在祥雲縣也是個極不好惹的地頭蛇。
縱然有那好人家不嫌棄珠姐兒的遭遇,誰又敢冒著得罪龐家的風險,娶珠姐兒這樣一個名聲有瑕的娘子為妻?”
李景福怒吼道:
“那就不嫁!我養活她一輩子!
我生了這麼多孩子,還能把你們都養大成人,難道我還養不活珠姐兒這樣一個小丫頭片子了?
就算將來我死了,我還有兒子!我兒子死了,我還有孫子!”
聽了這話,李雲心的眼眶兒都濕了。
看不出來,平日裡悶聲不響的爺爺,是條漢子啊!
這才是家人啊!
李景福的吼聲還在繼續:
“就算我老李家養珠姐兒一輩子,又能花幾個錢?
她能吃幾鬥米?她能穿幾尺布?
這出了事兒才幾天,你怎麼就這麼急吼吼地要把你親閨女掃地出門呢?
算盤打得這麼精!
你身上的人味兒呢?啊?你還算個人麼?”
李景福的質問聲,讓李槐的臉色越來越陰沉,越來越難看。
他也不耐煩了:
“爹,你怎麼這麼軸呢?說到底,婚姻是結兩姓之好,人家龐家誠心誠意地提親了,咱們不允,那不就結仇了嗎?
再者說,這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沒說有祖父母什麼事兒。這事兒我答應了就成,珠姐兒我今兒個就帶走。”
“你個小王八犢子,你還反了天了!老子今兒個就抽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