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情一日比一日重,就連那些最摳門兒、最舍不得銀錢買水的村民,也一個個都扛不住了,到底還是開始掏錢買水。
哪怕家裡人的生活用水多節省一些呢,但澆地救秧苗的水,還是必須得保證的。
此時不掏水錢,倘若秧苗都旱死了,秋後拿什麼交田賦?拿什麼抵徭役?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冬天裡吃什麼?
算來算去,甭管再怎麼肉痛,掏錢買水都是最劃算的了。
當然,倘若於老爺樂意發發善心,不要錢給大家分些水,自然更好。
但於老爺的水,也是買來的,而且還得掏錢雇車雇人運過來。你咋那麼大臉,說要就要?憑什麼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得讓人家把這真金白銀買來的水,白白給你?
沒看那開豆腐坊的李家人,跟於老爺家走得那麼近的,都一樣要天天掏錢買水嗎?
村裡湧動著有些奇怪的氣氛,但多數人還是明事理的。
雖然掏了錢,但都能理解於家人的做法。
有那腦袋靈光的,算一算雇車雇人運水的費用,就知道於家人其實真的沒在這裡頭賺村民的錢,隻是沒有額外貼補他們罷了。
其實,於家人幫忙運水,還貼了運費和人力,其實也是在暗中帖補他們了。
對村裡人來說,買水澆地,還不是最愁人的事兒呢。
隨著旱情的加劇,鎮上的糧鋪裡,糧食又漲價了。不僅漲價,還限購呢。
想要一次多買些,人家都不肯賣。非得讓你明個兒再來。
等你明個兒再來了,他就又是一個新價格了。
喬細妹斟酌許久,還是給日日去鎮上擺攤賣豆腐的王氏加了一條任務。
每天收了攤子,去鎮上的糧鋪裡轉一轉,看到價格合適、質量也不差的糧食,就買上一些回來。
粗糧最好,實在沒得,也可以買些細糧。
隻是,買糧歸買糧,儘量莫張揚。
不然村裡人有那揭不開鍋的,過來找你借糧,你借還是不借?
如果借,人家啥時候歸還,遙遙無期。
如果不借,就把人得罪了。
你費心費力,未必交得下一個靠得住的朋友。
但不經意間得罪個人,就有可能在關鍵時刻,從背後插你一刀。
喬細妹性子剛強倔強,還帶著幾分悍氣,對那些膽敢明著欺負自己的人,是絕對不會退讓哪怕一毫一厘的。
但毫無意義地平白多給自己樹敵的事兒,她也並不喜歡做。
當天晚上,喬細妹和李景福屋裡的油燈,不知為何,比往常多亮了半個時辰。
第二天一大早,李景福就說,自己做了個特彆清楚的夢。夢見祖先說,住得不舒坦,要求他好好地重新修整一遍自家的祠堂。
李家人想要重修祠堂的消息,迅速就傳遍了整個靠山屯,飛向了十裡八村。
其實要修整祠堂,現在還真是個好時候。
春天要春耕、秋天要秋收,全都是分秒必爭、萬萬不可誤了農時的要緊時候。
而冬天雖是農閒,地麵卻又都凍得邦邦硬。一鋤頭下去,也就能留下個白點兒,連地麵表層的冰麵兒都砸不破……
這種挖土砌磚之類的活兒,也就頂數夏天最適宜了。
喬細妹讓人給李桃和李梅都捎了口信兒,讓她們抽空來家一趟。
李桃雖然還因為上回柔姐兒的事兒,有些生娘家的氣,也有幾分擔心喬細妹是不是又要讓她做冤大頭出銀錢,卻也隱隱約約地覺得,上一回跟娘家不歡而散,還是怪自己太衝動了。
那之後,娘家人就沒有搭理過她。
這一回,好歹算是娘家給她遞了梯子,還是抓緊機會、就坡下驢吧!
李梅已經在李雲心手上拿了好幾個訂單了,這回一聽說娘家要找她,自然樂樂嗬嗬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