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趙鐵牛平日裡身體甚是強健,這回得了風寒,也覺得隻是不足掛齒的小毛病,抗一抗就好,甚至都沒有去看大夫。
結果扛了兩天,眼看著都見好了,大半夜的,突然間就高燒起來。
小寡婦當時懷了身孕,孕吐嚴重,很是憔悴。
見趙鐵牛燒成這樣,半夜三更地急忙去拍公婆的門,想讓小叔子幫忙把趙鐵牛送到鎮上的醫館去。
誰知趙家人,卻責她大驚小怪,吵得人不得安睡。
一家子輪番把她給狠狠地罵了一頓不說,到底也沒有幫這個忙。
小寡婦隻好找了左近的鄰居大叔來搭把手。鄰居大叔和大叔的兩個兒子,急急忙忙背起來趙鐵牛,將他送到了鎮上的醫館。
誰曾想,醫館裡大門緊閉,竟然隻有一個守門的老蒼頭在。
拍了半晌的門,好不容易把大夫拍起來。
大夫是個瘦長臉的山羊胡子,倒是沒有因為被擾了清夢而生氣。隻是他掀開趙鐵牛兩隻眼皮看了看,便麵無表情地道:
“來得太晚了,這瞳孔都散了!預備後事吧!”
當時小寡婦就哭得昏了過去。
大夫一見這還是個孕婦,急忙施針急救。
鄰居大叔又幫忙墊錢買了一口薄薄的棺材,將趙鐵牛收斂了,三個實誠的莊稼漢把趙鐵牛又給抬回了三合村。
當天夜裡,鄰居大叔敲開了趙家的門,通知了他們這個噩耗,還順便要回了自己墊付的診費和棺材錢。
趙家人被這個消息震驚了。
他們平日裡,雖然偏心幾個小的一些,但也沒想過讓老大去死啊!
人乍然之下,遭逢噩耗,真實的性情和心境,就都顯露出來了。
老趙家的老兩口兒,突然遭逢喪子之痛,而且是一貫身強體健、已經成丁好幾年了的兒子,心中的痛苦無以言表,甚至還隱隱約約有幾分自責與愧疚。
但這份痛苦、自責,與愧疚,終究需要一個出口。
懷了身孕、年紀輕輕的新寡婦田氏,便是個最好的出口。
隻是她還懷著身子,這時候可受不得磋磨。
若是田氏生了個兒子,也許就不會有後來的事。但不到半年後,田氏因為一直心情悲痛而早產了,生了個小貓崽似的女兒。
趙家人乾脆利落地把田氏和她的女兒,逐出了家門。還到處散布,是田氏命格不好,才克死了他家趙鐵牛。
田氏的娘家也是個不靠譜的。
還是管著三合村那片地界的裡正出麵,給田氏爭得了一套三合村無人居住的破房子。
也許是趙家人的做法,讓田氏從愧疚和痛苦中解脫了。
她被趕出了趙家,反而變得堅強起來。竟然就這樣帶著柔弱的女兒,安心地過起了寡居生活。
她在趙家村沒有田地,就尋了些荒地,自己慢慢地開荒。平日裡基本上就是靠著替村裡的富戶,做些漿洗縫補的活計,勉力維生。
李希義頭一回到三合村去賣豆腐,見到她的第一麵,就被她迷住了。一開始,是李希義剃頭挑子一頭熱。
李希義跑各個地方跑得多了,哪個村裡都聽過各種各樣的故事,其實早就對故事免疫了。
但這個田氏的故事,依然讓李希義感受到了一些不同。
村人都愛八卦,但卻很少有人願意站在趙家的立場上,說田氏的不是。
李希義最初跟田氏的接觸,是從換豆腐開始的。
一來一往地、日子久了,慢慢地也就相處出感情來了。
李希義把他的想法,跟裴英和盤托出。害得裴英怎麼想怎麼覺得頭痛。
要說這田氏,容貌確實很出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