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地,神農之都,
以赤牆火宮為基底,鑄於薑水之畔。
每逢日出之時,整條薑水的水麵便會如火焰燃燒般絢爛。這座巍峨都城修建於八千年前,乃神農氏與軒轅氏分離,定都於此。
這座都城仿佛能抵禦歲月的侵蝕,八千年來屹立不倒,輝煌如初。
但不變的僅僅是這座城池。
最初跟隨神農氏來到這裡的人民早已死去,即便是炎衛中統領級彆的人物也活不過千年門關,倒在歲月下,埋骨黃沙中。
神農氏,這位被子民親昵地稱作神農,被那些蠻荒大地上的妖魔鬼神和無數方國敬畏地稱呼為炎帝的男人,他走過了八千年歲月,已經是這片土地上最為長壽的人類。在他的同胞中,也僅僅隻有他的兄弟,那位軒轅活到了現在。
本不該如此。
神農有時會這樣想。
他那些死去的部眾們本不該隻有如此短暫的時光。
在昆侖虛,那座埋葬著一切隱秘的地方。神農尋找到了一篇古籍,上麵記載著有小周天,大周天,陽神,極宮,乃至作祖的真一之境。在這個世界最古老的時代,那些掌握了世間道理的生靈分明能活上數萬年,甚至數千萬年之久。
僅僅是想象,便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絲向往。
能活過數千萬年的生命,那該是何等的瑰麗和偉大。
可惜,他見識不到,也無法做到。
年輕時身嘗百草,著本草經一書,漫長時光以來,體內早已沉積無數致死的藥毒,他能感受到自己逐漸難以壓製住體內積壓的毒性。
他看向寢宮內那道身影,赤色古衣讓這位龍君乍一眼看上去像一位神農部族的族人,但對方無比顯明的龍角和龍尾又彰顯了身份。
這是一頭真龍。
神農問對方名號。
便如之前對方詢問何為正神一樣,他問世上真龍皆有名號?
神農便答說,世上精怪若修成正果,得天所應,皆有名號,鱗類真龍亦然。
而後對方思索片刻,十分淡然地念出一個名字。
“吾乃威光避塵南海熙華龍君。”
這的確是正神封號,甚至可以稱作規格相當高的那一批,神農在心底評價道。可關鍵便是規格高,領地又準確地刻在了名號裡。
南海。
南海沒這號人物,不然也不至於被東海壓一籌了。
神農聽罷,沒有絲毫地遲疑,點頭稱是,稱呼其熙華龍君。
再此之後,提及九黎,這位熙華龍君再沒有提過關於神農身邊的任何東西。
偏偏對於神農的邀請,龍君沒有拒絕,跟著他回到了陳地。
九黎,苗人的部族,在萬千方國之中並不顯眼。至於所言九黎打到哪裡了更是無稽之談。對方為何提及九黎,又為何篤定詢問九黎戰至何方?神農默不作聲,隻是將九黎這個名字記在心底。
主祭向他坦言道,那座大山中會引來改寫世界的東西。
神農看向眼前的龍君,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
對方的氣息令他捉摸不透,不僅僅是與他印象中的真龍不同,便是與周圍的靈都是如此。
格格不入。
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熙華龍君,我去給你安排住所。”神農瞥見寢宮外太陽落下,對李熄安說道。
“不了。”李熄安搖頭,沒有準備離開的樣子。
神農有些不解。
“我看著點你,怕你死了。”李熄安眯起眼,掃過神農隱晦的黑色經脈。
“毒性沉積,不可逆轉,若是凡民,一瞬斃命。你仗著修為,最多還能撐一百年。”
“龍君好眼力。”神農笑了笑,“但既然知曉我毒性沉積已深,性命堪憂,何必再次盯梢呢?便是龍君,恐怕同樣沒有醫治此身的本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