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湖心島,古木輝光垂落,湖麵波光漣金。
楚杏兒蹲下身,兩手撐起臉。低頭看著湖麵倒映下的自己,唉聲歎氣。
“這就走了,這就走了?這青焰啊,被老蛟龍騙的團團轉還以為是讓他安全。”楚杏兒伸手劃動湖水,讓湖麵裡的自己模糊起來。她不大想看見湖水中的自己,金光微斂,寶相莊嚴,目光裡是對眾生的悲憫,氣勢強的一塌糊塗。什麼都好,就是不像她。
“用樹枝想都知道這頭蛟龍怎麼可能安生,沒出太行前,還有點生機,出了太行,那是一點都沒有咯。”女孩癟癟嘴。
“你能知曉,是因為法,可你怎麼就知道青焰她不知道呢?她比你更了解那頭蛟龍,不是麼?”此時,湖麵裡竟然傳來聲音,稚嫩而清脆的嗓音與楚杏兒幾乎無異,語氣極為舒緩平和,聽著稚嫩,卻無一絲兒童氣。
隨著聲音的落下,被楚杏兒攪動模糊的湖麵竟然逐漸清晰起來,宛若一麵撥開水霧的鏡子,其中倒映出張臉。
眼簾低垂,無喜無悲。
“她知道?”楚杏兒當即就跳起來,“她怎麼可能知道!世界上沒有任何生靈比青焰更想讓南燭活著,她要是知道,還親手送南燭去死?昆侖,現在的昆侖就是個空殼,能管啥用,要是擱以前,說不定還有那麼一絲機會,將化龍路的積累給彌補。現在?拉倒吧!”
“我們不是沒有錯過。”湖麵中的人再次說道。
“他曾經消失的那段時光,我們的法也產生了誤判。如今,我們看到的死亡,未必就是真的死亡。”
“我倒是這樣希望啊。”楚杏兒又一屁股坐下來,嘴裡嘟嚷著,“誰希望他死啊,他死了我去哪?我停留在這的原因可不是因為這是太行,他要是死了……他要是死了……他奶奶的,煩死了!不想了,不想了!”
“不過南燭說的這句話倒是沒錯。”湖麵中的人沉吟了一會,“昆侖是現在九州上最安全的的地方,但抵達的過程恐怕是最凶險的。這段時間裡,關於陰影下的東西們我們也感受到了,來了好幾個大家夥。大源想得到新的行走了,將南燭視作目標。”
“分明周天十類是完全不受汙穢乾擾的,兩者間的關係就像天敵,但偏偏汙穢對十類抱有意料之外的喜愛。”
“想吃掉你的喜愛還是算了吧。”楚杏兒不滿地敲打湖麵,將水中的人影打散。
“無論南燭想去昆侖做什麼,他都絕不能落在汙穢中。我無法想象墮落的南燭該有多麼可怕,蒼白高天下的赤龍……應該能覆滅全世界吧。能理解我的意思麼?”
“能能能!”楚杏兒連連點頭來了精神,旋即擺出卡脖子的手勢,“在他浸染蒼白之前先把他給嘎了!”
“愚鈍!”水下傳來嗬斥。
“去幫他走完這條路,既然無法阻攔,那就護送他去,你腦子裡裝的些什麼?”
“裝的你啊。”楚杏兒攤手。
水中的人影沉默了。
“但我們怎麼幫忙?拔起樹根去和臟東西們拚死拚活?”楚杏兒歎了口氣,“這整的和曾經那金蟬子似的,搞幾個狠角色護送著去西天取經。但講道理啊,南燭這貨不該是其中幾位狠角色麼,怎麼到頭來成了個小僧。走到哪裡,妖怪跟到哪裡,嚷嚷著要把他拉回去煮了。我尋思吃頭化龍失敗的蛟龍也不能長生啊。”
“喂,你怎麼不說話了?”
楚杏兒衝著畫麵招了招手,可熟悉的人影仍然沒有出現。
她抬頭,愣了一瞬,然後轉身看向古木的下方。
一個漆黑的人影佇立在那,低垂著頭。
“幽冥行走。”楚杏兒緩緩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