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張開嘴,吐出一摞一摞的文書竹簡。水麵憑空凝結,讓文書竹簡沒有落入水中,停在冰麵上。
見人影伸手想去觸摸,白蛇開口:“州牧府文書,直達帝之朝堂,上有封印,雖可以蠻力破之,卻會被知曉,留下印記,引來天兵追殺。妖最不該碰的就是這些東西。”
“無礙。”人影輕聲說。
他轉身,露出紙傘下那張令洞庭湖生靈熟悉的麵容。
洞庭湖的龍神。
李熄安拂過那些文書竹簡,金色的紋路在其表麵碎裂。
“蒼玉他們守著那座廟,走不開,便讓我來見你。跟著監天司的感覺如何,應該不如曾經那般自在吧。聽說太廟是世間少有的不受天庭製約的地方,真的麼?”白蛇繼續說道。
“是,天庭的耳目染指不了太廟,那裡很安全。”李熄安揮手,所有竹簡文書上的文字被剝離,一行行排列在他身畔。
他在閱覽,尋找其中藏有的蛛絲馬跡。
此刻,白蛇在湖水下擺動身軀,可洞庭湖已經比之前不知小了多少,過去能容納真龍的湖水如今將要吞不下它這條小蛇了。
“朱砂,我們都很想你。”風雪中,白蛇低聲說道。
“你成為鬼神之後的這幾十年,對妖來說很短,對洞庭湖來說更短,但這點時光帶來的變化卻過去幾百年,幾千年的變化更加恐怖。”白蛇的語氣在發顫,“很多同胞死了,天兵判罰,將他們拖出湖水,在岸上,在那些凡人的注視下生生剝奪鱗片、血肉和陽神金身。最後湮滅靈魂,留下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
“我不敢去看,也不敢靠近,那裡有他們的嚎哭。”
“陽神修為,足夠強大,可在天兵麵前,隻是任由宰割的爛肉。連蒼玉,連妖皇都不能抗衡他們,蒼玉在那一戰被打碎了皇道領域,如果不是龍神廟的出現,他甚至會死!”
“彆擔心。”李熄安說。
覆蓋赤鱗的手掌輕輕撫摸過白蛇頭顱。
“告訴我,朱砂,你再次回到洞庭湖不是作為鬼神為了太廟辦事。”
“當然不是。”李熄安回應。
身旁起伏的金色文字暗淡了,他已經將文書上記載下的所有信息抽絲剝繭。
和他預料的相差無幾。
在之前,他到來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天庭,人間,兩者間是維係一個平衡。天上的東西不能隨意降臨凡塵,太廟的存在也不僅僅是為了幽冥和鬼神,監天司,天下巫祝之首便可與天庭的存在直接交流。所謂背負國運之人,比起象征性的幽冥承載,能夠與天庭溝通才是真正的掌握國運吧。
然後這一平衡被打破了。
就在數十年前。
恰好是上一任監天司死亡的時候。
上一任監天司死亡,太廟十二大巫輪換了半數。在此之後,天兵降臨洛陽,以拱衛皇權的名義在帝城行駛天庭律法。
嶽州城中記載了當初一位大巫的死亡,被封存,其上全是修改的痕跡。
但這些瞞不過李熄安。
太廟監天司的傳統,在巫祝的觀念裡,幽冥輪回循環不止,監天司的死亡並非真正的消亡,而是她回歸了幽冥,再次進行了輪回。所以每一任監天司的誕辰,皆是上一任監天司的忌日。這位大巫來到嶽州城,為的便是找到蘇月鄰。
上一任監天司死亡的那一刻,她誕生了。
可這位大巫沒能尋到蘇月鄰,她死在了路上。李熄安閉目,深深呼出一口氣。他這具身軀沒有宙法,視線被蒙蔽,費儘心思將所有東西拚湊起來,不過看到一個從天而降的模糊身影,那身影高大魁梧,持傘而立,緊接著一隻金毛鼠竄出,連那模糊的畫麵也隨之破滅。
過了許久,湖中白蛇抬頭,它聽見身旁赤龍輕聲的囈語。
“多聞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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