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熄安站在千手閉目像的頭頂,眼簾微垂,如他身下這尊法相一般。
大地之上,兩座神像的威勢越攀越高。
它們自出現開始,從未行走,可交手之間卻摧毀了目光能及的一切。祖與祖的廝殺,如果不受約束,足以撕毀一方天地。但這片地域很奇妙,被摧毀,再重構,一次又一次,望不到這片世界的儘頭,仿佛能一直這般,持續至永永遠遠。
青銅器與造化玉手碰撞,磅礴的靈如熾日般席卷整片大地,神像的身軀也在這熾烈的光中融毀,天空中皆是飛舞的冰晶和青銅殘骸
“鬼神,已死之物,從未聽聞有鬼神能驅動法相。”玄與纁下,男人沉聲道。
“更何況,你是在洛陽,這靈河流淌之地驅動的法相。赤龍,連吾都不得不問上一句,你究竟是何物?”
天地間爆鳴聲從未止息。
玉手撕裂青銅長戈,青銅長戈洞穿玉手。
李熄安望著夏王,並未出聲。
他當然知曉驅使法相的緣由,因為這根本不是他的法相,如按照祖的目光來看,閉目千手相應是一座偽像,李熄安暫時沒有能力將它真正鑄就出來。他未曾如過往鑄就貴金懸冕一般施行人間,在與天庭一戰後,他居於太廟黑塔深處,這樣,自然無法鑄就出一具真正的法相來。
可他是周天十類,是真龍,他太強大了,哪怕這具身軀沒有宙法,沒有其他五行器,他仍然比曾經任何一個時候都強大,於是一座偽像都有了匹敵真正法相,甚至勝過的力量。
這個身軀遇上無可撼動者是什麼樣的結果呢?
李熄安想過。
得到的答案是,應能勝過除純陽之外者。
他鑄就閉目千手,不過是接觸造化玉手的時間最長,且最為穩定。如若他願意,甚至能斬出一劍純陽。
夏王問他,他是何物。
其實就如九州之行的長生者一樣,他也不知道這具身軀的本質因何而存在,究竟是什麼。
但他知道眼前的夏王是什麼。
他非他,他亦是他。
蘇月鄰等的人是夏王,可並非眼前這位被汙穢浸染的夏王。
以往,那些被汙穢汙染的生靈,他是如何處理的?
李熄安看著夏王,看著那尊象征天地的無匹法相。金色的火焰在瞳孔深處燃燒,呈現出綻放般的紋路。
“你要殺了他?”蘇月鄰怔住了,大概她也沒想過自己的龍這麼生猛,在人家的地盤上殺人家的人。
“你希望被一位祖,一位執掌天下的王盯著背後?”李熄安反問。
“你殺了他,天下將大亂。”蘇月鄰再次警醒。
“穢物汙染一位祖,一位帝王,需要極為漫長的時光,這位王甚至是在清醒中被慢慢蠶食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李熄安伸手,火焰將他舉平的手臂環繞。
夏王皺眉。
那具強大至極的冰玉法相竟在融化。
被那頭赤龍自己融化。
金色的火焰如流雲席卷天地,火焰中,巨大的陰影伸展軀乾,鱗片摩擦,轟鳴,如金鐵,如雷霆!
“我認識幾位,他們應稱作祖中無可撼動,穢物隻能趁其沉眠,吞食整個世界,將沉眠的祖浸於蒼白數千萬年才有了機會。”
“眼前這位,他還有機會。”
火焰輪轉,在花朵綻放般的火焰中心,昏劍的劍柄浮現。
李熄安垂眸,望著劍柄。
“我給他這個機會,至於能不能把握,得看他自身造化了。”
“如若不能呢?”蘇月鄰問。
“斬。”
巨大的龍垂下頸脖,荊棘般的鱗片舒緩。
李熄安握住了昏劍劍柄,包裹昏劍的火焰向四方散去,露出厚重古樸的八麵劍身。
伴隨他的呼吸,恐怖絕倫的氣息彌漫。千手閉目像徹底融化了,成為雲霧,降下雨水,足以籠罩蒼穹的雲霧裹挾金火燃燒,竟然讓這方天地出現了裂縫,燒穿了某些脆弱的地方!
夏王變了臉色。
這是上位者,如果按照宮中塵封的古老拓本,這種生靈,應當被稱作……無可撼動者!
“好啊好啊,要留下他的腦袋。”赤龍的一掌之中,蘇月鄰鼓掌笑道,好像先前一直警醒李熄安的人根本不是她,“記得我說過的吧,黑塔太冷了,把狗皇帝的腦袋砍下來當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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