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之底,暗淵之中。
熟悉的冰冷翻湧上來。
感受人世間的一切在向自己退去,眼前的黑暗不僅僅是當初螻給李熄安打開的門扉,也是最初顯現長生棺的地方。
這片無窮的深淵之底有諸多秘密,在此前李熄安暫時沒有能力繼續往下潛,潛入當初遇見長生棺更深更冷的地方。現在這些滲入骨髓的寒氣對於往下遊弋的蛟龍來說構不成任何阻礙。
李熄安知道自己現在擁有繼續往下潛行的資格。
但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沒有時間。
十萬大山可能不如他想象的那樣安寧。
在暗淵的淺層次位置,是黑蛇的居所。不久前黑蛇感受到暗淵深處的那扇門扉的震動,黑蛇不清楚這意味這什麼,隻是將其當做赤蛟即將出現的前兆,李熄安知道。
通道的震動著代表有人在另一邊企圖將門打開。
十萬大山中知曉這個地方並且能發現推開門的,隻有螻。從白月之上射下那箭矢擊穿大地,蕩平玉釵順德的所有骨像,連帶著投影傷及藏匿在小世界中的本體。李熄安本以為十萬大山失去了古老道統的威脅便會安定。
事實似乎有所差池。
螻企圖打開這扇門,打開這扇門做什麼?是來找他?還是另有隱情?這都是未知數。
黑色的洋流被蜿蜒龐大的體軀甩於身後,金燭點亮這暗無天日的深淵。
感知中皆是水的沉浮。
身旁有人在看著自己嗎,李熄安心頭一跳,轉動視線。
是玉釵順德。
兩者同行不見天日的深邃暗淵,就像他們相遇在那座象征死亡的海淵中。不過這次是蛟龍引路,身旁這是比較起來微渺不顯眼的白色人影。
那對冰藍的眼瞳盯著他。
“赤蛟,為何放棄?”她問,“那些生靈仍然以為你為黃河中的君王,但不是,我知道你最終沒有接受。”
洋流咆哮著,讓金燭模糊了一瞬。
“你認為會有多少生靈認為我成就了黃河之君?”蛟龍反問。
“按照這個時代說法,隻有承冕生靈彼此間會感受到你沒有承接黃河冠冕,除此之外,便是這個時代誕生的真一境生靈,真一生靈能隨心所欲地感受天地,能發現你的不同。”
“祖不行麼?”
“是我等不行。”玉釵順德回答,“我們誕生自過去的九州,此世九州排斥我等,故而無法感召天地。”
“我也不過於這方世界重新建立起了絲絲縷縷的微妙聯係而已。”
“如此。”李熄安沒有再下潛,盤踞著,垂下巨大頭顱麵對玉釵順德。
“黃河很特殊,至今為止未曾誕生君王。至於究竟特殊在哪裡,又為何在古老群山皆承接冠冕的現在黃河仍然沒有動靜,之前我並不明白,現在我明白了。就在剛才,就在承冕儀式之中。”
“在這條古老河流中應當足夠誕生出堪稱偉大的生命,若我接受,那個生命便連出現也不會出現。”
“龍?”
“龍。”
“並非如我這般,而是天生的周天十類。你應當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