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空有至尊赫的花瓣，卻沒有歲月權柄。很多東西都需要你前往過去尋找答案，很多東西的解法埋在過去，但你回不到過去，隻能憑著自身的強大蠻橫過關，可那樣的話，你注定會失去很多東西，比這個宇宙的李熄安要多得多。直到現在，你仍在不停地失去。包括黎仙的消失，這令你感到悲坳，但更多的是滔天的怒火，你無時無刻不在燃燒。”
輪回以一種平靜的口吻敘述，奇異的是這種平和的語氣真的令燭九陰感到了一絲安寧，久違的安寧。
“黎仙在犯錯。”輪回突然說道。
“什麼？”燭九陰一怔。
輪回說道，“站在我的立場上，我本不該去製止他，更不該救你。他是我的龍神，而你隻是來自宇宙之外的暴徒。但我不能隻是旁觀他的詭計，就如失去令你被複仇的烈焰籠罩，他則是被歲月廣角所遮蔽，令他忽視了很多東西……譬如本我。”
燭九陰那隻獨目凝視著輪回，那目中的蓮花盛放著，不斷轉動。
他嗅到了一片黑暗。
但這黑暗的陰影是由那個光明行者帶來的。
燭九陰從未覺察到詭譎陰謀，除了他有些過於相信另一個自己的原因，還有一點是他根本不會被殺死。麵對一個根本無法殺死的生靈，什麼陰謀詭計都會顯得蒼白淺薄。
“你究竟發現了什麼？”燭九陰看向輪回，仍然提高了警惕。
“黎仙並不在乎九州是否會被死亡淹沒，也並不在意他的故友是否斃命於死亡中，甚至可以說死亡是他刻意引導來殺死這個宇宙的。”
“他有什麼理由這麼做？殺死這個宇宙，殺死他擁有的一切對他有什麼好處？”
“沒有好處。”輪回搖頭。
祂手心攤開，一枚晶瑩剔透的寶珠在旋轉，那是一方大界。
“古界？”燭九陰認出了這個大界。
輪回點頭，“古界，死亡降臨的瞬間，我保存了這個世界，令它不至於與這宇宙一樣枯寂。其中有兩位……不，三位至關重要的人物。”
“一位是古界之天，他被黎仙視作將來補全九州的材料。一位是天央的九天之首，天尊遺產眾妙之門，可以用來作為介質呼喚眾仙，這個是黎仙留下來對付死亡的。還有一位，司命時律，我在宇宙外的黑霧裡找到了他，幾乎被侵蝕殆儘了。”
燭九陰回憶著太虛裡與黎仙打過的交道。
黎仙並不冰冷，他是熾熱的，正如名字一樣是個黎明般的人物。殺死九州，殺死諸靈，絕非黎仙謀劃，燭九陰不相信這個活著的九州輪回。
“你了解自己，但你了解黎仙麼？同一個個體哪怕相隔百載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你怎會認為一個堪破了時光的生靈會與你站在同一個層次看待問題？”輪回淡淡地瞥了燭九陰一眼。
“黎仙打算用榮枯來對付太一，再用古老的眾仙來對付死亡。早在太虛還未徹底融合時，黎仙便呼喚了天庭的鬥姆元君，五鬥星君，太白金星與真武大帝，再借助眾妙之門，他恐怕能呼喚天帝級彆的人物降臨。”
“若是黎仙真的不想死亡摧毀九州，那四位大神早該現身了，你見不到這片焦土。死亡隻是為了生命蘇醒與太一一戰，摧毀原始宇宙並不在祂的複健清單上。”輪回指尖變化，燭九陰得以看見那顆黃金寶樹上，四大仙君的降臨與隱去。
“這隻能表明歲月尊位的強大，他早已料到一切。而毀滅這個宇宙，正如你所說，沒有任何好處，你根本解釋不清。”燭九陰的語氣開始低沉，他有些不耐了。
“的確沒有好處，但當你被複仇的烈焰吞沒後，他會將你歸一，因為彼時的你毫無活下去的信念，殺死你就像捏死一隻蟲子簡單。想知道黎仙既定的那個未來麼？你會以青銅樹演化出所有九州生靈，複活他們，包括那座你夢想中的天圓地方。做完這一切後，你隻會感慨歲月的尊位可怕，化作歸一的一道。”
“你可以死，但不能這樣去死，如果黎仙真的這樣殺了你，以九州諸靈為軟肋殺死你，他會失掉本我，黎仙將失控。所以我必須向你陳清利害，將你從深淵的邊緣拉回來。”
燭九陰的眼睛突然開始吃痛，宙法竟然被激活了，開始自主地演化未來，順著輪回的話語推進，他見到了那懸掛在九州之上的青銅樹，看見了自己死亡的那一瞬間，金色的生靈盤坐在高天。
他抬起頭，龐然身軀開始遊動，地動山搖，焦黑大地上金火燃起。
“來自黎仙的那一份歸一是怎麼回事？”燭九陰心中有了答案，他在做最後的確認。
“一道過去身的截取，你若不信，便以宙法往後推演兩個紀元，那一份歸一自會泯滅。”輪回平靜道，“這並非是救你，而是救黎仙，好自為之。”
“你這般點明，我便永不會死去，黎仙的計謀失敗，你希望看著他永遠無法抵達歸一的彼岸麼？”
“但那至少還是他，不是嗎？”
大雨落下，水汽蒸騰而起，一下子淹沒了輪回，祂的身影消失在雨中。
燭九陰沉思良久，他覺察到了些許詭異之處，卻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來自獸性的本能，但來自靈性的理智壓倒了本能，從各方麵來說，這輪回說的都沒有問題。
暴雨下，燭九陰騰空而起，掠過枯寂宇宙，順著死亡撕開的口子潛入黑霧深處。既然黎仙沒有死，那他同樣可以在黎仙那尋求真相。對於李熄安來說，哪怕是做局，被堪破了便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很多時候理智反而是謬誤，燭九陰是在死亡中存活，他更相信自己的本能。
黑霧裡，龐然巨龍蜿蜒著身軀，朝著終極戰場靠攏。
可他最後調轉了方向，朝著一個完全深邃漆黑的地方遊去。
燭九陰做出了決定。
涉及到了太一，歲月，榮與枯，還有九州的輪回，他應該向那位古老的智者尋求答案。
那青銅城的主人，九州的不朽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