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具龍軀則重重地倒下。
“你果真舍棄了肉身。”螻揚起一隻手掌,托起那墜下的龍軀,將其緩緩安放於月海中。這副龍軀著實巨大,又或是月海淺薄,隻能沒過龍首上黃金麵具的人臉,露出古木般的龍角與脊背上的蒼白雪鬃。
瑩瑩光亮映著赤鱗,折射出的質感猶如上等剔透的紅玉。
半空中虹光與金色人形交彙之處,一道龍影騰躍,又轉瞬化作盤膝的金色人像,羽帶飄動,背後升起一輪金色大日。他一招手,青銅燈飛出,坐了他的蓮台。
“原始宇宙的界壁無法以肉身穿越,便喚出靈性,攜著眾妙之門的指引去往他鄉。”蓮火搖曳之中,李熄安睜眼輕笑。
“這樣風險很大,你以靈性遨遊黑霧,又將鱗類引以為傲的肉身被舍棄在外,如果遭遇危機,你當如何?”
“聖路艱險,但請安心。”李熄安平靜道。
“那這具太虛古棺是何用意?”
“用以封存我的靈性,以免來自其他宇宙的汙濁或是因果影響到現世。”李熄安抬起眼簾,在一片蓮火中,他的臉模糊不清,可那道目光卻直直落在螻的身上,“你是歸一之路的最後一步,當我離開這個宇宙後,失去宙法顯化,載天鼎會消失,我會給你留下一段銘文,其背後便是顯現載天鼎的宙法。隻有你能打開太行宮,也隻有你能守住這具棺槨。”
李熄安口誦真訣,一道銘文刺入螻的腦海。
“這是……”螻瞳孔驟縮。
那道銘文包裹著一枚血色蓮瓣。
“宙法碎片,如果沒有這個作為媒介,你無法理解宙法,更彆提使用了。”李熄安說完,蓮火將他的身影淹沒。
海麵上升起薄霧,宇宙中的明星燦然挪轉。
蓮燈沉入棺中。
螻立起暗金方碑,層層落下,使這片月海成為迷宮。
最後,青銅棺合攏的聲音便是告彆。
…………
十萬大山的霧靄浸著青冥,青藤纏繞的墓碑爬滿銅鏽。
女子斟茶時腕間黑鐲輕響,翡翠茶湯泛起漣漪,倒映出碑文上被青苔蠶食的“螻”字。
“你總說我泡的茶苦。”她指尖拂過碑沿凝結的千年瘴氣,這代表著這裡千年間不曾有人來過,“如今倒好,你隻能躺在這聽我囉嗦,可比當年對著玉釵順德罵人時乖順得多。”
“說起玉釵順德……我好像把她留下的最後一點東西弄丟了。有兩個生靈踩在時空斷層來到這裡,奪走了順德釵,你可知我在那兩人的背後見到了什麼?”女子輕笑,“我看見了金色蓮火中巋然不動的赤色龍影,他頂著那張黃金鬼麵,便是那張我曾夢見殺死了無數個我自己的怪物。”
“那個東西要來找我了,祝我好運。”
晨光穿透霧靄時,女子已不見蹤影。唯有碑前茶盞餘溫尚存。
最靠近碑座的那朵血蘭輕輕搖晃,花瓣上凝結的露珠裡隱約映出女子回望下的金色蓮瞳。
歸一卷完,下一卷“道儘本我”。
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最後一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