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少年應聲。
這二人,正是李元照的母親和哥哥。
母親是個普通農婦,因為長年乾農活,臉被曬得又黑又黃,雙手結滿老繭,模樣看著不像四十,倒像六十。
“虎娃回了,”母親抬手擦汗,瞅了李元照一眼,“盆裡是剛烙好的餅,你個小嘴饞的,要吃就吃。”
李元照上前抓起一張剛烙好的油餅,倒不怕燙,大口大口往嘴裡送,狼吞虎咽。片刻,胡須上就沾的滿是餅渣,他不肯浪費,小心將餅渣抖在手心,捂入口中。
“瞧臭小子餓的,整個一餓死鬼托生。”母親抱怨,哥哥也在一旁嗤笑,挖苦幾句。
李元照不管不顧,又捏起一張油餅,他倒不是餓,而是饞,畢竟六十年沒吃過母親做的東西了。
呼呼!
風箱扯拉,煙氣嗆鼻,大餅在鍋中嗤啦嗤啦響,母親一邊罵罵咧咧教訓,一邊將烙好的大餅遞到李元照麵前。
沒一會,李元照吃了三張大餅,驚得母親和哥哥直呼“小心撐破肚皮”,再不敢給他吃了。
這時,院內傳來“咩咩”的叫聲,出門一看,是群窩蜂似的羊兒。
羊群後跟著一四十歲的赤膊農漢,手中鞭子揮得劈啪響,乃是李元照的父親。
父親正值壯年,身材魁梧健壯,加上皮膚黝黑,像一座小山。
“虎娃,把圈門開了。”
李元照應和一聲,上前推開羊圈的欄門。
父親甩鞭驅趕,口中喝叫,那些羊兒倒認門,一個個魚貫而過,老老實實。
關上圈門,父親在食槽中灑些草料,換了水槽,又倒泔水喂豬,忙忙碌碌半個時辰。
直至傍晚,方得休息。
趁天氣涼爽,哥哥將飯桌搬到院中,擺開碗筷。
母親烙好大餅,又熬了白麵糊糊,盛在盆中。
大餅和糊糊上桌,一家四口圍坐,有說有笑。
說的皆是家長裡短,諸如明年送李元照上學之事,給龍娃尋個媳婦,成家生子之急,或是今年田裡的收成之好。
飯後,母親收拾碗筷,父子仨在院裡空處鋪開涼席,齊齊躺臥,一麵聽嘰嘰喳喳的蟬聲,一麵仰望夜空。
倒舒服愜意。
沒一會,天驟然變黑。
“爹,小弟,你們看頭頂有塊陰雲,像要下雨。”哥哥喊道。
李元照定睛瞧去,見半空果然積壓了一塊厚雲,遮星蔽月。
更奇的是,這雲正不斷下墜,速度飛快。
眨眼,黑雲墜在村子上空,如點在白紙上的墨汁,迅速散開,雲翻霧湧。
“好怪的雲!”
“難道是場大雨?”
話落,忽起陰風,鬼聲陣陣。
兩個血紅燈籠一閃一閃,在雲中上下翻滾。
細看,非是燈籠,而是一雙鬥大的眼睛!
“妖怪!妖怪!”
父親一跳而起,趕緊護著兩個孩子進屋,母親愣了片刻也反應過來,“咣當”一聲將門關死,插上門閂。
嗚嗚!
鬼叫聲中,燈籠大的怪眼飛入村子,所過處飛沙走石,房屋儘毀。緊接著,村中傳來一聲聲慘叫,哭嚎,令人毛骨悚然,料是那妖怪在吞吃村民。
李元照呆呆站著,透過窗縫看見外麵一片漆黑,像被黑布蒙住了眼睛,唯有兩道赤紅血光飛來飛去,伴隨著淒厲慘叫,不絕於耳。
安寧祥和的村子,瞬間化作煉獄!
“龍娃虎娃!快!快躲起來!”
父親母親又怕又急,趕緊將兄弟倆藏在床底,自己用肩膀頂住屋門。
呼!
砰!
很快,李元照聽到門板碎裂的響聲,眼前,父親母親被一股巨力砸飛,渾身是血地落在屋裡,痛苦哀嚎。
赤紅血光如劍一般射來,將屋子照得通紅明亮。
像霞光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