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有次為了逮個女鬼經過那裡,當時已是深夜,整個弄堂除了昏暗的路燈,隻剩下蟹老板店裡一盞清冷的燈。女鬼不見了,白岐第一反應當然是去問蟹老板。
一條弄堂鬼影都看不到一個,而正好有一家蟹黃粥店孤零零的開在深夜本就不正常,可蟹老板卻在白岐踏進門的後連眼皮都不抬,直接說道“白處長,我想你應該知道,這一帶不僅被保護,同樣也被地府保護著,六百年前這裡的村民為了保護某位貴人被當時的朝廷下令全部推入坑中,幾百條人命被大火吞噬,陸判官憐惜這些人,讓那些百姓在此修煉鬼仙,並不允許外人清擾,但凡進了這裡的魂魄便與外界無關,是非善惡裡麵的自會清理。”
言外之意,你不允許進去打擾。
每一界都有自己的規矩,白岐雖然說話比較混賬,但還不至於不識好歹,當時什麼都沒說,隻要了一碗蟹黃粥,喝飽就回家睡覺了。
其實那碗蟹黃粥在他印象裡也就那樣吧。
也不知道虛無怎麼會惦記。
隻不過虛無那句‘蟹老板有麻煩了’讓白岐有了猜疑,有些真相可能就出現在所謂的某些巧合之中。
所以當白岐開著小吉普去找蟹老板時,虛無就坐在他車頂上搭順風車,雖說一般人並不能看到她,但白岐還是很鬱悶,原因大概是魂魄不全的白處長平衡能力太差,所以在他猛踩刹車某人還可以穩當的坐在車頂上時,白處長那顆隨時隨刻想要裝b的心情瞬間受到了挫敗。
到達蟹老板店門口時已經傍晚,白岐下車時正好看到夕陽的餘暉落在虛無身上,她一身紅衣,眉眼乾淨整齊,馬尾高高紮起拋在腦後,顯得特彆精神漂亮。
說真的,白岐閱女無數,妖豔的女鬼妖精也見過不少,像虛無這樣的女人,稱不上美的驚心動魄,可當你目光落在她臉上時,總想著多看兩眼,總是舍不得移開目光。
虛無恣意的坐在車頂,這時她歪過腦袋,笑眯眯的說“謝謝,我也覺得我好看的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白岐……
這看穿一切的本事還是不要為好。
龍程長尾一掃,在虛無發中走了一圈,像是撐了一個懶腰,它身上的金麟在餘暉中閃了幾下,而後把龍頭伸到白岐麵前,鄙視的問候了一句“花癡。”
白岐……
你才花癡,你全家都花癡。
虛無哈哈一笑,從車頂躍下姿態從容的向蟹黃店走去,白岐緊跟其後,就在虛無抬腿即將踏進門欄時,她又把縮會腳,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遺址。
說也奇怪,這裡每天來來往往都會有很多遊客,周圍也有很多特色小吃,可唯獨這間蟹黃店冷冷清清,仿佛根本不是為了做生意,隻是開著玩玩。
虛無收回目光,什麼也沒說走進店裡。
果然,店裡除了蟹老板隻有一位客人,那位客人背對著門,也穿一身紅衣,高高的馬尾,用一根紅繩紮起,坐姿同樣恣意不羈,如果不是虛無站在白岐身邊,單從背影看,白岐差點以為是虛無坐在那裡。
虛無似乎也沒想到,她腳步一頓,白岐看到她臉上有一瞬間的驚愕,隨後眉毛跳了一下,漂亮的下顎被她緊緊繃著,像是不怎麼高興。
而蟹老板站在吧台裡,正垂著眼皮專注的看著手邊煮的一碗粥,那樣子倒感覺他煮的不是什麼蟹黃粥,而是稀世珍寶。
店裡連龍程一共五個人,卻沒有一個先開口說話,龍程趴在虛無腦袋上閉目養神,虛無盯著紅衣背影,蟹老板盯著鍋裡的粥,紅衣背影翹著腿撐著頭看著蟹老板…可就這麼一副靜止的畫麵中藏了很多波濤洶湧,大家各自蓄力對了幾招,且又要顧忌一邊的白岐。
不過真正顧忌的還是虛無,彆人不會管他死活,隻見那紅衣女子突然坐正身體,順手拿起吧台上的酒杯仰頭喝了一口,看似很平常的動作,實則一股看不見的強大威懾力向虛無當頭襲來。
這股力量帶著難以言喻的戾氣,仿佛能把周身一切全部化為齏粉,可又沒有任何一件事物受到傷害,虛無也隻是伸出手在白岐的肩膀拍了拍,像是拂一粒灰塵般,那股威懾力立刻四分五裂,還沒到達白岐跟前已經煙消雲散。
紅衣女子喝了一口酒杯裡的酒,轉而又把酒杯放回吧台,這一次威懾裹挾著一股淩厲的戾氣再次席卷而來,虛無臉色變了變,不動聲色的向著白岐靠了一步,打算用自己的身體扛下這股邪惡力量。
這時蟹老板終於活了過來,他撩起眼皮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有客人來了。”
一開口,周圍的戾氣與威懾瞬間消失怠儘,可見這位蟹老板很不一般。而紅衣女子也轉過了身,白岐也終於看清她的模樣……一張和虛無一模一樣的臉。
隻不過那張臉的棱角看起來還沒被歲月磨平,多了一份青澀,還有那眼中毫不掩飾的張揚,像是十六七歲虛無的樣子。
十六七歲的小虛無似乎看虛無很不順眼,她一拍桌子站起來,看架勢是準備要打一架。
“小無,不得無禮。”
蟹老板輕輕的嗬斥,可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虛無竟不知道怎麼了,表情幾經變換,眼裡的怒意越來越濃,像是看著玩意很是上火。
小虛無抬著下巴,擺出一副目中無人的姿態,感覺像用鼻孔在瞪人,有恃無恐的盯著虛無。
雖然白岐認識虛無沒幾天,但他感覺的到虛無貌似對那位跟她長的一模一樣的人一點辦法都沒有,也果然,虛無在小虛無傲慢的眼神下很快麵色如常,就近找了個位置坐下。
“來了。”蟹老板從撩起眼皮後,目光一直落在虛無臉上,而後應該是看出了什麼,微微擰眉道“給你的蟹黃粥沒喝?”
說著,他開始盛粥。
“嗯。”虛無眉眼一彎,笑眯眯道“本來想著有時間找你,今天剛好來了順便跟老板說下,以後就不用特意為我準備蟹黃粥了。”
蟹老板似是沒聽到,拿了長勺繼續盛,小虛無卻哼笑一聲“活了那麼久,也應該有點自知之明該去死了。”
虛無把這句話當作一個屁,壓根沒看她。
白岐卻有點忍受不了這小家夥的尖酸刻薄,虛無這張臉用在她身上,配上她那不可一世的淩厲氣莫名讓白岐很有壓迫感,可即便這樣,白岐那張嘴也沒打算閒著,哼了一聲道“豬鼻子插蔥,還是一頭豬,氣質這東西,從骨子裡帶出來的,有些人學了大概也是東施效顰出洋相。”
此話一出,龍程配合的嗤笑兩聲。
小虛無同樣把白岐的話當作一個屁,趴回吧台立刻換作一臉天真的模樣對蟹老板說“肚子…餓了。”
“等一會兒。”蟹老板把粥端到了虛無麵前,完全沒看到她身邊坐著一個白岐,似乎也不打算給他準備,隻輕聲囑咐一句“趁熱喝吧。”
虛無沒應,用手背把碗往外推了推,目光在蟹老板吧台後的酒櫃上一掃,手指一勾酒櫃上的酒儘數飛到了她身前,虛無隨手拿起一瓶吹了一口氣,瓶蓋掛落,接著把酒瓶遞到了白岐麵前,笑眯眯的說“喝點。”
“好。”白岐很沒所謂,接過酒,先豪飲一口。
蟹老板卻深深的皺起了眉頭,這一次他終於把目光放在了白岐身上,帶著些許責任,似乎並不同意他同意陪虛無喝酒,可白岐是誰,身上的皮已經修煉成了銅皮鐵骨,這點眼神還奈何不了他,他回視蟹老板,扯嘴笑道“知道蟹老板不是簡單的人,但既然開了店做了生意,我進了這個店就是顧客,現在顧客要來消費,蟹老板不會不願意吧?”
白處長就是白處長,圓滑世故,蟹老板歎了口氣,一言不發走回吧台內。
虛無大概心情很不好,一口氣灌了半瓶白燒,放下酒瓶後依然笑眯眯的說“昨夜,新城西區浪漫湖旁發現一具乾屍,其屍全身血液吸儘,魂魄丟失,氣感全無,發現時整具屍體已萎縮成烤過頭的澳洲大蝦……,”
說到這裡,虛無頓了一下,看了一眼紅色背影,繼續說“聽聞蟹老板博識廣聞,虛無我沒見過什麼大世麵,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屍體,很是孤陋寡聞,不知道蟹老板知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