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葙小短腿跑得很快,一下子撲到了來人的麵前,仰著頭甜甜的喊了聲“薑哥哥。”
薑寞八歲,上二年級,個子高高的,臉上滿是汗水,顯然是跑回來的。
他把書包往後拉了拉,騰出手把褲袋裡的棒棒糖拿出來,才去把戴葙抱在懷裡,邊給她棒棒糖邊說“小花貓!”
“嘻嘻嘻嘻,”戴葙也不管自己的手臟不臟,摟著薑寞的脖子笑的前仰後合。
還調皮的把手往他臉上蹭,不一會兒又將滿是泥土的臉往他臉上蹭。
“啊呀,你真是小花貓,”薑寞一邊說著把她放下來,領著她去稻田旁邊的引水溝裡洗了手,又拿小手帕濕水給她擦了臉。
把戴葙已經放進兜裡的棒棒糖拿出來,撕掉了包裝袋,放進戴葙的小嘴巴裡,才起來領著戴葙往王杳冉那邊走。
看到邊上還有一個孩子,記得是蔣鑿,掏了掏褲袋,把另一個棒棒糖給了他。
蔣鑿拿著棒棒糖,嘻嘻的笑了,喊了聲“薑哥哥!”
薑寞對蔣鑿記憶不深刻,老是不記得有這個人的存在,對他笑了表示知道了,就走到王杳冉麵前,把戴葙帶回她身邊。
“外婆,我回家了。”把戴葙給王杳冉後,薑寞就轉身走了。
戴葙手裡的糖一下子就掉了,她追上來,抱著薑寞的手,滿臉的糖漬,她仰頭看著他“哥哥,不走!”
薑寞蹲下來,把她往懷裡一摟,笑笑不說話,抱著她又走到王杳冉麵前,“那,外婆,我送她回去。”
王杳冉苦笑道“行,麻煩你了!”
戴葙很黏薑寞,兩個人長得像,有那麼一瞬間,王杳冉就像得了失心瘋一樣胡思亂想。
轉念一想,王杳冉笑話自己瞎想,都是自己女兒的孩子,像那麼一點也是正常的。
王杳冉領著蔣鑿走在後麵,看著薑寞把戴葙放在肩頭上坐著,舉著她的小手,教她唱著在學校裡學來的歌和學到的唐詩宋詞。
戴葙坐在薑寞的肩頭,舉手舉累了,就抱著他的頭,又調皮的去捂他的眼睛,嘿嘿的笑個不停。
薑寞把戴葙放在外婆家的院子外,摸摸她的小腦袋,又捏了她的嘴角,說些哄她的話“哥哥明天再來帶你玩,好不好?”
戴葙拍拍手嘻嘻笑,抓了薑寞的手,仰頭看著他“好!”
王杳冉走進雜物間放下了沉重的背簍,邊擦汗邊走出來,四處張望著,試圖去找戴葙,就聽到了牆角的拐角處,聽到了她的哭嚎,以及男人的怒罵。
戴招和蔣小瀾剛走進院壩裡,就見到戴葙趴在水缸邊上看什麼,手還往裡撈來撈去,弄得全身是水,戴招一把提起來戴葙,往屁股上就是兩巴掌。
戴葙痛得嗷嗷直叫,眼淚直流,哭的稀裡嘩啦,聲音都有些啞了。
“怎麼回事啊,一回來就打人,”王杳冉抱起了戴葙,把戴葙藏在懷裡,眼睛直直的望著氣急敗壞的戴招,“就這點事也值當打孩子嗎?”
戴招指著那邊的水缸,聲音低沉而怒意橫生“全是水,天氣那麼冷,凍壞了,有多少錢醫?一個女孩子那麼潑乾什麼?”
戴招的怒吼,把戴葙又嚇哭了,戴葙就躲在王杳冉的懷裡,輕輕地抽泣,連聲音都不敢出一聲。
“你……”王杳冉氣壞了,看向了旁邊的一語不發的蔣小瀾,一個約莫八個月大的男孩趴在她懷裡睡得香香的。
王杳冉壓低了聲音,不滿的說“小瀾,你回去歇著吧!”
蔣小瀾不說話,歪歪腦袋,抱著戴弦往裡屋走,直接走到了之前的臥室,把孩子往床裡放,蓋了被子臉色平靜的出來。
王杳冉抱著受了驚嚇的戴葙坐在椅子裡,看著已經坐下來的戴招和蔣小瀾,語氣冰冷且冷淡“你們回來做什麼?”
蔣小瀾搓搓手背,不好意思的笑笑,聲如細蚊“媽,回來告訴你我們在城裡買了房子,剛付了首付,沒有精力帶孩子,想再麻煩您給帶孩子!”
王杳沒好氣的問“哪個孩子?”
“還是戴葙!”蔣小瀾低著頭,恨不能把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王杳冉無話可說,愣頭愣腦的看著蔣小瀾和在抽煙的戴招,抱起戴葙站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們,冷不丁的來一句“學校有學前班,葙葙,她三歲半了,也該啟蒙了,彆人家的孩子都去半年,拚音字母都會背,會寫了,你們兩個怎麼一點也不擔心她的未來?”
戴招把煙蒂往腳下扔,踩了踩,才起身,麵色平靜的看著王杳冉,說“媽,我去看我爸咋樣了。”
戴招大步流星,不一會兒堂屋裡就沒了他的身影。
王杳冉隻得看著蔣小瀾,見她低頭不說話,試圖讓戴葙去她麵前,可蔣小瀾完完全全沒有任何反應。
王杳冉把戴葙往邊上的椅子一塞,扯起蔣小瀾往廚房裡去,把門一關,裡麵隻有她們母女二人。
王杳冉一想起薑寞,就氣憤的問蔣小瀾“你說實話,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蔣小瀾的神色恍惚,看了王杳冉一眼,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委屈巴巴的說“媽,她是我的孩子啊,你怎麼就不相信呢?”
“是你的孩子嗎?一出生就扔給我,你和戴招沒結婚就有的她,現在你們是結婚了,三年多了吧,你們來看過她幾次,每次都是搪塞我,現在回來了說一聲沒精力,我就給你們帶了是吧?要真是你的孩子,你現在出去,抱一抱她,不然,我就帶她去做親子鑒定,我還不信了,身上掉下來的居然能忍心到不理不睬!”
王杳冉氣急敗壞的數落蔣小瀾,手指指著門,門外有一個可憐巴巴的孩子日日夜夜都在喊媽媽,三年多了卻等不來一個媽媽的懷抱的戴葙。
蔣小瀾望著門,仍舊是膽怯的去打開了門,慢慢的走向戴葙。
戴葙不哭了,紅著眼眶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見蔣小瀾過來,她也怯生生的站起來,看著這個陌生的女人,竟是脆生生的喊了聲“媽媽!”
這一聲媽媽,把蔣小瀾的眼淚給感動了出來,比戴弦第一個媽媽還讓她感動,她拿著悄悄買的紅色芭比娃娃塞到戴葙手裡,叮囑了一句“拿去藏好,媽媽去上班了,你再拿出來玩好不好?”
三歲半的孩子哪裡懂得那麼多,看見新鮮玩具自然是愛不釋手,可戴葙卻懂了。
她捧著漂亮的紅色芭比娃娃跑到外婆的臥室,藏在了枕頭下,跑出來站在蔣小瀾麵前,指了藏寶點,笑嘻嘻的說“媽媽,藏好了。”
蔣小瀾眼睛痛,鼻子一酸,抬手輕輕柔柔的摸了戴葙的頭,看著她的眼睛,水靈靈的一雙眼睛啊,裡麵藏了多少的天真爛漫和純真無邪。
王杳冉心情複雜,她來到蔣小瀾麵前,當著她的麵直截了當的說“我隻給你帶到秋季開學前,九月份前你來帶她去學校讀書,咱們家又不是沒錢,至於讓孩子不上學嗎?”
蔣小瀾點點頭,算是應了,聽到戴弦哭了,趕緊跑進去把他抱過來。
戴葙看到比她還小的人,一下子又害怕了,心裡直打鼓,這是誰呀?
戴招回來了,嘴裡叼著煙,手裡領著滿身泥土的蔣鑿,丟給了王杳冉“媽,你看這小子,直接滾泥坑了,你給洗洗。”
王杳冉心一冷,把蔣鑿帶過來,見他們兩個帶著孩子往院子外走去,便喊“你們這是要走?”
“嗯,不然趕不上車,”蔣小瀾回頭看王杳冉,輕輕地說“媽,辛苦你了,錢給你放在桌上了。”
王杳冉各領著一個孩子,直直的看著他們的背影,心痛的要命啊!
王杳冉又擔心蔣鑿給凍病,趕緊去了廚房燒水,把蔣鑿往灶前帶,讓他先烤火取暖。
也就不顧上戴葙了,一回頭就看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