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葙換上了蔣小瀾買的衣服,高馬尾也紮起來了,先前俏皮可愛的齊劉海也長長了,把劉海用細細的黑發卡著,露出飽滿漂亮的額頭。
三天之約,沒有如期而至,來的是失望透頂的心情,來的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蔣小瀾白天強撐著自己的怒氣,深夜裡嚎啕大哭。
即使關著門,戴葙還是聽到了。
她怕黑,仍舊來到蔣小瀾房門口,有了之前的教訓,她就在旁邊站著,靜靜的等她哭完,再去給她倒杯溫水。
夜裡很冷,秋風從沒有關實的窗戶那裡吹進來,戴葙冷得瑟瑟發抖,努力的搓著胳膊,試圖有些暖意。
蔣小瀾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一直哭一直哭,顫抖的拿著手機給戴招打電話。
電話剛響對方就接了,沒等蔣小瀾問,那邊就破口大罵,說話的是戴招的母親。
戴招的母親要是在麵前破口大罵,鐵定能濺一身的唾沫星子。
“你是有多大的排場,我兒子在家過得好好的,你老是打擾他做什麼?”
“同樣是女人,彆人能自己去醫院,你就不能了?”
“還有,你把那個小孤兒扔進我戴家幾個意思,趁早給我弄出去,否則你就彆見到了小弦!”
“不就懷個孕嘛,至於那麼矯情?”
“你要是在打電話來,我就告你騷,擾!”
手機就放在枕頭上,蔣小瀾有氣無力的聽著那些話,錐心刺骨的頭疼痛在身上一遍遍的提醒著她。
蔣小瀾沒說話,就想知道婆婆在罵她的時候,戴招在旁邊做什麼呢,有沒有為她說句話,或者是戴婆婆語氣激烈時有沒有去扯衣袖示意彆說了。
蔣小瀾不敢去想,甚至淚水奪眶而出,都成了無聲,抹掉了眼淚,手機那邊也沒有什麼響動和讓人寒心的話傳過來。
慢慢的坐起來,蔣小瀾哭久了,頭昏眼花的,她撐著床沿慢慢的恢複神智。
門開了,開了燈,刺眼的光芒讓戴葙有些不適應,下意識的閉眼睛,過了一會兒就看著出來的人。
胖胖的小腳丫在地板上跑到廚房裡,倒了一杯溫水出來遞給蔣小瀾,“媽媽,喝水。”
這下,蔣小瀾破涕為笑,接了杯子過來喝了半杯,看到戴葙沒穿鞋,眉頭一皺,“快去穿鞋。”
“……”戴葙看了胖胖的腳丫子,這個時候她才感到了腳底的冰涼,她“噢”了一聲,就去穿鞋。
杯子放在了餐桌上,蔣小瀾毫無睡意,坐在沙發裡,拿了遙控器,隨意找了個台,慢慢的播放。
邊上獨立的小沙發也坐了個小小的人兒,戴葙的兩隻大眼睛直視著蔣小瀾。
夜深人靜了。
想了很久,蔣小瀾發了短信給戴招,提出離婚,戴葙和腹中孩子自己養,不要撫養費,不許探視。
看著手機發呆了很久,蔣小瀾眼睛有些酸澀,哭了很久,加上孕期各種不適,她忙一個起身前往衛生間嘔吐。
戴招這邊早已心急如焚,被父母一哭二鬨三上吊這一番舉動讓他失去了耐心,他奪回手機,氣的連戴弦都沒有帶走,自己深夜摸黑來了車站。
在車站裡買了票,剛進車裡等候就收到了這一則短信。
靠在窗邊呆傻了許久,回想起這幾天,或者說是這半個月裡,天天受父母的叨擾,謾罵小瀾,腦海裡也一直全是戴葙那個丫頭,他心裡終究是過不了那個坎。
最早的一班車,車輛裡沒什麼人,算上司機,就隻有七八個。
戴招想給蔣小瀾打電話,可是他怕情緒失控,索性僵硬的手指在鍵盤上輕輕地摁下了幾個字小瀾,等我回來
老家到新家,一眼望去隻是一條直線,都以為眨眼間的功夫就能抵達。
但,整整六個小時,在戴招這裡卻是度日如年。
戴招沒有再接到電話,也沒有短信的回複,他焦急的看著窗外是不是快到了目的地,是不是會在某個街巷遇到妻子和那個不入眼的小女孩。
戴葙仍舊是一個人去扔垃圾,還是因為個子嬌小,依然踮起腳尖去把垃圾袋往桶裡扔。
易易輕而易舉的接過來,隨同他的一起扔進了桶裡。
戴葙看著他,他穿著藍白相接的校服,看著他身上的書包,眸子暗了暗,也不知道哥哥怎麼樣了?
易易看她這個淡然的樣子,摸不著頭腦的問她,“戴葙,你怎麼了?”
戴葙沒有回答他的話,從他身邊繞過,徑直回了家。
易易的話在身後響起來,戴葙不想去聽,一路小跑拐回了家,為什麼次次遇到他?
易易看著她的背影,漾漾也是小女孩,天天都是沒心沒肺的歡樂的,也很少看到她鬱鬱寡歡,悶悶不樂,怎麼這小姑娘才四歲,就和一個老太婆一樣憂鬱。
小區大門進來一個人,風風火火的與易易擦肩而過,險些碰到了易易。
易易忙側身躲開,看著那個男人三步並兩步跑走。
在清晨的秋風裡,都能聞到了一股臭汗兒。
易易搖搖頭,這都是什麼奇奇怪怪的人?
樓道裡,聲控燈壞了,不管戴葙怎麼跺腳,一點反應都沒有。
樓道裡漆黑一片,戴葙伸手不見五指,隻隱隱約約的感覺身邊有人大步上樓,帶著些急促的喘息聲。
路過時,因跑得快,衣角揚起來,掃到了戴葙的臉,因黑暗,看不到人是誰。
但是戴葙的臉上火辣辣的疼,她忍痛撫著牆壁,憑著記憶回家。
來到了四樓,聲控燈才亮了起來,她加快了步伐,跑向了六樓。
戴葙在門口沒有看到媽媽在等她,隻看見大門緊閉,門裡傳來哭聲和一直在道歉的聲音。
戴葙抱膝坐在門口,腦袋靠著冰冷的牆,耳朵裡全是父母談話間的哭泣,吵嚷,道歉……
一道光影從門口出來,戴葙趕忙起來去看,看到了臉色鐵青的媽媽出來。
蔣小瀾把戴葙帶進來,都一起坐在沙發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目目相對,卻是無言的結局。
戴招看著戴葙,姓著他的姓,長著和他死去的孩子一樣的麵孔,看到了隻會響起她在手術裡沒出來。
戴招壓低聲音了,他的目光看向了戴葙,“你……”
你了半天,還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戴葙是怕他的,怕他喊她哈巴狗兒,怕他揚起手來又狠狠的落下,怕他說你趕緊滾出這個家,這不是你的家……
戴葙害怕到一個勁兒的往沙發裡縮,儘量縮成一團,至少在危難來時她能及時抱住頭。
蔣小瀾見了,鼻子一酸,加上這些天的委屈,她的眼淚撲撲索索的又滾了下來,落在無力的手背上。
氣氛過分尬尷,偌大的房子裡透著一股秋天的淒涼,透著家人不和的悲涼。
蔣小瀾從沒有想過,她想要彌補的這一切,會有朝一日毀在戴招手裡,毀在了戴家的人惡言惡語裡。
戴葙不敢待在這裡了,一下子就鑽進自己的房間,把門緊緊地關著,不讓他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