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蔣家待了幾日後,戴招與元婉裡便帶著三個孩子回家了。
在車上,戴葙先給戴弦係上安全帶,再給自己係上,便就依靠著窗一路都望著窗外。
而元婉裡在後座抱著戴晚,目光仍舊落在戴葙那裡,眼珠子微微轉了轉,嘴角微微有了笑意。
車子進入國道後,就行駛的很緩慢,天上飄著片片烏雲,一道電光閃過,劃過了邊際,一陣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來敲打著大巴車的小窗。
戴葙迷糊的睜開眼睛,雨水從窗戶邊上緩慢流下來,玻璃窗上一陣模糊,而車內的玻璃染上了一層的薄霧,伸手去觸碰了一下,被觸碰到了的地方就開始往下流水珠,而那個觸碰到的地方已然看清了外麵的世界。
外麵的世界在雨中,一層又一層迷霧,駛入了隧道,眨眼間的漆黑,路燈的出現,讓戴葙又想起了過往。
“姐姐,你怎麼了?”戴弦見她醒來就是這樣魂不守舍的樣子,心中不免起了疑惑,便扯了扯她的袖子。
戴葙回頭看著他,沒有說話,把小毯子往身上蓋了,又開始閉目養神。
戴弦知道姐姐的脾氣,也就不再多話,老實的坐著,眼睛卻在玻璃窗外麵遊離。
前麵的戴招電話鈴聲響起,細微的說話聲輕輕的在車廂裡緩慢,而他指尖夾著的香煙已經很久了。
香煙在指尖裡把玩,戴招細微的說話,讓後座的戴葙很是吃驚,原來他也有這麼溫柔的一麵啊。
“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到家啊?”戴招掛斷電話,戴晚就迫不及待跑過來拽著他的袖子撒嬌,粉嫩的小臉上滿是無限的天真與爛漫。
“還有兩個小時就到了。”戴招和戴晚說話永遠那麼溫柔,他的大手輕輕的撫著戴晚的小腦袋,很是喜愛。
戴晚就依偎在他懷裡,多了一分暖意,這樣她就不冷了。
戴晚得意的神情在臉上掛滿了,往後座看去時,眉毛都挑的老高,生怕戴葙看不見,還踮起腳尖了。
戴葙覺得無趣的很,靠著繼續休息,感覺的到戴弦來拉她的手,也回握了一下戴弦,在他手心點了兩下讓他放心。
知道易易一直掛念著戴葙說的酸棗糕,王杳冉就拎了小籃子就去撿新鮮掉落的酸棗,做了不少的酸棗糕。
香味從窗子裡散出來,香滿了整個院子,與縷縷青煙在屋頂上飄向高空,漸漸散去。
少了三個小不點,都安靜了很多。
易易坐在桌前品嘗王杳冉做的酸棗糕,手裡的是清洗乾淨的酸棗核,嘴角不經意間閃現出來的微笑,手中的酸棗核緊緊攥住。
易漾無趣的很,趴在桌上有意無意翻起了相機,突然眉頭擰起來,手指在相機頁麵來回翻動,翻了不下數十次,就是再也看不到那張帶著豪車的照片了。
“怎麼了?”易易問。
“沒什麼,就是一張照片沒了,”易漾略顯不高興,但為了一張無易拍下的照片生氣有些小題大做了。
“什麼照片沒了?”千遖從廚房過來,手裡端著一個盤子,盤子裡是王杳冉新做的炸糕,他放在桌上,望著顯得手足無措的易漾,“沒了,下次再照就是了。”
易漾抬頭看著他,小臉上溢起一個笑容來,“嗯。”
跑去洗了手再回來拿了塊炸糕咬了一口,看到和他們保持距離的蔣鑿,抿了抿嘴後,“小棗子,你怎麼不過來?”
小棗子這個綽號還是易漾隨口喊出來的,蔣鑿聽了大半年了。臉頰和耳根有些發燙,他怯怯的笑著,“我怕你們會排斥……”
他可是知道那天薑寞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之前小什麼也不懂,現在長大了,該不怵眉頭就彆去了。
易漾拍拍手上的糕點屑,抽了紙巾擦手,“你過來才知道我們會不會排斥你?”
蔣鑿怔住,抬頭看著她,看到她臉上的笑意,又看到了邊上的千遖,薑寞,易易,都在吃著糕點,也拿一個意味深長的神色看著自己,臉頰和耳根更燙了。
是的,他自卑。蔣鑿低下頭去,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鞋尖,看了很久也看不出所以然。
春運期間,車站裡人來人往,路鋥站在台子上翹首以盼,瞳仁裡光芒也越來越濃烈,很想在人來人往的人群裡,一眼就能看到那個最美麗的女人。
一個耀眼的行李箱先出現在他視線內,而緊接著一個高挑的女人也出現在他的眼裡,他快步上前,很巧妙的和其他行人避開,儘量不會撞到彼此。
他拎起行李箱,也拉著萬語語的手擠出人群,很快來到寬敞避風的角落。
萬語語一開始還以為是扒手,看清了是誰以後,才淺淺的露出一個微笑,和他一起到了這個避風,還能等到回家的客車的地方。
萬語語才下車,聞到了新鮮的空氣,在車裡的那些窒息的空氣裡,呼吸都是反胃的。
現在舒服多了,就接過了路鋥遞過來的保溫杯,喝了口水暖暖胃。
“你同學呢?”她問。
“在王奶奶家裡。”路鋥說完就看到人群裡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媽,你先等我一下。”
路鋥去尋那個熟悉的身影,還給她打了電話。
人群嘈雜的地方,路鋥一直在往那邊趕,電話一接通,那邊也傳來了喧鬨的聲音,還有急促的呼吸聲和拉著行李箱在人群裡被擠得出不來的局促。
“你就在那裡,彆動,”路鋥大聲喊,電話沒掛斷,一直在握在手心。
路鋥一點一點的往她走近,此時的她已經被擠到了一個角落,這個角落正好是寒風呼嘯的出入口,陣陣寒風吹過來,讓人一個又一個的寒顫。
見她臉色蒼白,頭發被風吹亂,嘴唇也泛著青紫,握著行李箱的拉杆的手也是青筋微起,手機一直拿在手裡,一雙微閃的眸光忽閃著,責怪的話也不敢啟齒,把她的行李箱接過來,伸手也抓起了她的手腕。
“就你一個人?”路鋥問。
燕小宥低下了頭,不想接他的話。
無奈,路鋥帶她到了萬語語一起等著客車。
以前很活潑開朗的燕小宥,遇到了萬語語,也是會甜甜的喊一聲阿姨。
可現在,燕小宥隻是對萬語語微微頷首,表示打了招呼就行了。
接著,燕小宥一語不發,靠著冰冷堅固的牆體,兩隻黑細的耳機線從秀發裡垂到脖頸兒處,手機在她手心裡一直是有閃現出來的光。
“你短信來了,還有好幾個電話,”在一旁的路鋥還是忍不住去提醒她。
知道假裝聽不見,就擅自做主拿下了耳機,帶著關切的輕聲細語,“你手機一直有短信進來,還有幾個電話。”
燕小宥黯淡無光的一雙眸子直盯著路鋥看,看了半晌也不說話,隻是把手機往兜裡放,把耳機也重新放回了耳朵裡。
路鋥還想要說些什麼,被萬語語止住了。
萬語語拉住他的胳膊,朝他微微搖了頭,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再打擾她。
路鋥會意,也不再問下去,就站在她邊上,默默的,等著她。
哪怕是哭出來發泄一下心中的憤恨和傷心,隻要哭出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