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見皇帝臉色依舊不好,內侍總領便大著膽子請示,“陛下已經有幾日未曾召娘娘們伴駕了,這會兒可要翻牌子?”
從晏澤晏寂動了手後,皇帝簡直被這兩個不孝子氣得不行了,接連幾天都不曾寵幸妃嬪。就連聖寵最盛的珍貴妃處,也沒有踏足過。
皇帝沒有理會,忽然問道“唐家那丫頭,打著為母祈福的名義,躲進了玉清宮。嗬,她跑得倒是快。”
“小門小戶的,許是嚇著了。”
“既是有如此孝心……”皇帝眼神沉了沉,“索性成全了她如何?朕,賜她個道號。”
內侍總領嚇了一跳。這道號若是賜下,唐家那小姑娘,這輩子也就隻好在玉清宮裡做個小道姑了。
“陛下,老奴多嘴,這……萬萬不可啊。”
“為何?”
“陛下。”內侍總領一撩衣襟,跪了下去,回道,“依老奴看來,翊王殿下對那姑娘是情根深種了。您與殿下關係才剛剛有所緩和,若是因此傷了情分,實在是不值當的啊。”
皇帝笑了起來,“哦?為何隻是翊王情根深種?你的意思是說,太子不及他用情深?”
內侍總領忙分辯“老奴豈敢對太子殿下不敬?隻是老奴說句心窩子裡的話吧,太子殿下也算是老奴看著長大的,秉性純良,最是忠孝。就算一時對唐姑娘有所鐘情,亦不過是少年人的天性,倒是不為慮。老奴相信,家國君父在前,太子殿下會知道孰輕孰重。翊王殿下卻是不同,郡王幼時經曆所致,性子中頗多偏激之處。老奴隻擔心,若陛下一意令那唐姑娘入道門修行,翊王怕是不知會做出什麼來啊。”
皇帝沉默了一下,才道,“你這老東西,說話有些個意思。雖滿嘴裡說著為了翊王著想,可這話外的意思,不就是想勸朕不要降罪那個丫頭?”
內侍總領訕笑,“什麼都瞞不過陛下。”
皇帝歎了口氣,“若不是為了阿寂,我又豈會容那丫頭安安生生到了玉清宮裡。”
就唐家人,或是說林氏那點兒把戲,怎麼可能瞞得過皇帝?
一聽到唐燕凝去了玉清宮,皇帝便猜到了——那丫頭知道了晏澤晏寂為了她動手的事,躲了。
這也是叫皇帝很是不滿的地方。
哦,朕的兒子,真正的龍子,為了你個落魄國公府的丫頭,大打出手。結果呢,你害怕朕追究你,你拋下了他們跑了?
皇帝真心覺得,兩個兒子為了這麼個沒擔當的丫頭失了體麵和氣,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可話又說回來了。要不是投鼠忌器,礙著晏寂,他興許連毒酒白綾都賜了下去。
就如那老奴說的,他也能看得出來,晏寂對唐家丫頭一心一計的。他性子又偏激執拗,若自己做了什麼,隻怕父子之間,那點兒原本就稀薄的情分,會蕩然無存。
難呐。
儘管皇帝已經下令禁言,隻是太子好端端的臉上多了幾處淤青傷痕,又豈是能夠瞞得住的?雖說晏澤亦是活動未出東宮,可東宮的屬官卻都看得分明。背地裡一打聽,哦嗬,原來是近來風頭隱隱蓋過了諸皇子的翊郡王乾的?
一個郡王,還不是皇帝嫡枝兒,竟敢毆傷儲君?
這叫什麼?這就叫以下犯上!
再說嚴重點,這就是謀逆的大罪!
該當削去爵位,下宗人府,以儆效尤!
一時間,朝中沸沸揚揚,彈劾晏寂的折子對滿了皇帝的龍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