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歌行!
平靜的日子如流水,兜兜轉轉已是一年光陰流轉而去。
張緣一向來個子長得極快,一年時光過去已經成長為一位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了。
今日張道靈提議帶張緣一進山,說是家裡雕塑所用的木材已經要用儘,進山找幾棵年份不低的樹,做成木材原料來。
其實往常張道靈一旦缺少木材,都是去集市之中挑選購買,之所以今日特意帶張緣一進山的目的,隻是因為想讓張緣一多多了解一點關於木工樹木的常識。
畢竟作為一個木工,一輩子隻知道使用現成的原料,不了解原料的生長環境,材質特性,那對於一位木工師傅來說可以說是十分失敗的,至少不是技藝精湛的木工師傅。
樹與人不同,不算上修士動輒長命百歲,一個人或許隻要數年或者十幾年就成才了,一棵樹要經曆數十年,甚至上百年上千年才能成長為一棵真正的參天大樹,一棵真正意義上的大樹。
了解一棵樹的生長環境,可以很好地了解一棵樹的種種特性。
比如一棵樹常年生活在乾燥缺水的環境之中,那麼它的根必定極其繁茂,它的葉大多成針狀,為了保留水份,樹乾相對而言要緊實許多,這樣的木材一般相對適合做躺椅,做床,不至於造成風濕骨病之類的頑疾。
若是一棵樹常年生長在潮濕多水環境的樹木,那根係大多裸露於陸表之外,所謂繞樹盤虯,大多說的就是這樣的,但其實往往這類樹木的根係反而比不上生長在乾燥環境的枯木。
兩人一路跋山涉水,登山至上,待快要登上山頂之時,原本兩手空空的張緣一,此刻身上已經背負滿滿一堆木頭樁子。
虎山的露水潮濕,濕氣極重,往往早晨形成,直到午後才能完全散去,不久將近傍晚,霧氣璋氣又再次升騰而起。
所以在虎山上生長的樹木品種大多是一些喜濕喜潮的樹木,水汽入木三分,背負在身上,極其沉重。
哪怕是張緣一這樣的半步踏入修行之人,背著如同一座小山嶽一般,滿滿一堆的木材,走在泥濘的山路上也顯得有些吃力不已。
張道靈走在前麵帶路,張緣一緊緊跟隨其後。
張道靈對於張緣一體力的度,向來把握得極好,一旦張緣一表現出些許的不適,氣息稍微有些許紊亂,他就會假裝停下來喝口水,或是伸個懶腰看看風景什麼的。
上一些比較險峻的山路,他也會在張緣一需要之時伸出手來,拉張緣一一把,師徒二人,與其說是身份分明的長輩與晚輩關係,倒不如說是親密無間的兄弟夥伴,再加上張緣一長得挺拔修長,而張道靈又一直是年輕人的模樣,兩人的關係就顯得更加親近了。
翻過一座小山丘,再沿著荒草從上的古道,攀登而上,不一會兒,兩人就來到一個巨大的草原壩子之上,視野豁然開朗。
張緣一知道之後又要走不少的路,為了省時省力,就乾脆將背上的一堆樹木悉數放在一旁,想著回來之後再重新拿回去。
然後他便起身,獨自一人走上前去,身輕如燕的他,一時間竟然連張道靈都被甩在了背後,好似張緣一在領路一般。
虎山之巔的風兒,不可謂不大,山下還是屢屢微風入山林,山上就是陣陣狂風刮草原了。
春季的芳草,在狂風的吹拂之下,如同被千軍萬馬碾壓一般,伏倒一片,完全抬不起頭來。
就連張緣一走在草原之上,都不能做到像往常那般自在,腳掌之上要使出不少力。
草原並不大,不一會兒就到達了儘頭,與先前上山時見到的緩緩拾級而上不同,在虎山頂的另一邊是一座萬丈懸崖。
就像是被人揮劍攔腰截斷一般,整個懸崖被切出一道極其光滑的平麵來,宛如一塊巨大的古樸屏風,所有的颶風,席卷一般,呼嘯而至!
張緣一一襲青衫,在狂風中眯著眼,衣擺猛烈鼓動,連帶著濃密的黑發向後倒退,略微稚嫩的臉龐,看起來還是一位翩翩少年郎呢!
懸崖之外是一座巍峨的青山相對,點點五顏六色花朵點綴其中,鮮豔濃鬱,為整座青山平添不少靈動。
虎山雖然不至於高過天際,但在特殊的環境之下,雲彩環繞,應運而生,就像一層層雪白的狐裘大衣,裹挾整座青山,如浴中美人,又如一輛輛彩雲車架,青山白日飛升。
張緣一眺望遠處的青山,那美不勝收的美景,沉醉出神,張道靈卻遲遲走上前來。
兩人共同欣賞著眼前的風景,默不作聲,此情此景或許本就不需要再說些什麼。
過了許久,張道靈莫名說道“你來這裡多久了?”
張緣一眼神飄忽,有些惆悵道“或許有一年了吧。”
張道靈偏著頭笑著對他說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呢?”
張緣一抿抿嘴,不作回複。
張道靈拍了拍張緣一的肩膀,笑道“好了緣一,也彆跟著我這麼一個死人在這裡耗了,回去吧,師傅又不是什麼傻子,也不是不懂得善解人意,不會責怪你的。”
張道靈何等心智如妖,早在張緣一在屋簷之上使出那招他從未教導過的劍招之時,他就大致推測出了一個大概——他並不是他!
在他們中就屬他對於每個人的門路了解最深,他隻是稍稍推衍了一番就明白,自己不過是周如山大千世界裡的一道法相投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