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被藍河拉著聊了很久,從《神經網絡與深度學習》開始講起人工智能,之後又轉移到人治與法治……
大多數時候都是藍河在講,許秋在聽。
要是單論文字閱讀量,許秋估摸著自己應該不低於藍河,畢竟當年挑燈夜讀,字數都是按億來計算的。
不過,要是從文字蘊含的信息量來看,肯定是藍河更勝一籌。
因此,許秋聽的也比較認真。
另外,他也是為了更多的了解藍河的為人,畢竟是合作夥伴嘛。
之前許秋對藍河的印象隻是通過見了幾次麵,吃過一頓飯,翻了翻朋友圈初步建立起來的,可能會有所偏差,隻有多交流才能夠深入的了解一個人。
就比如他和學妹,經常秉燭夜談,一起探討人生,對彼此的了解就深刻了不少,達到了你知我長短,我曉你深淺的程度。
兩人一共聊了半個多小時,許秋發現藍河其他能力不說,吹牛逼的能力還是比較強的。
說起話來那都是一套一套的,聽完給許秋的感覺就是:“哇,這個領域要崛起了,千度進入人工智能領域,真的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大有搞頭啊。”
直到藍河說起了許秋熟悉的光伏領域,瞬間就露餡了,很多地方都不是很嚴謹,就比如,外行人甚至部分內行人都一直掛在嘴邊的,或者寫在文章中的:“有機光伏器件成本低”。
其實呢,有機光伏領域成本低的概念,是P3HT以及PPV(聚對苯乙炔)衍生物那個時代的事情。
發展到現在,有機光伏材料的成本已經是越來越高,很難稱得上是“低成本”。
現階段的新型高效率體係,隨便拿出來一個,不論是PCE10給體,還是ITIC受體,哪怕不考慮穩定性等問題,單單比成本都是比不過現在已經商業化的矽太陽能電池。
科研有時候就是這樣的,最早開發有機光伏可能很大程度上是衝著便宜來的,後來研究者們在研究過程中,發現高效率和低成本無法兼顧,權衡過後決定先追求效率,畢竟好發文章嘛,於是分子就越來越複雜,成本自然也就越來越高。
而很多人還因為思想上的慣性,沒有把之前的觀念轉變過來,一直沿用十數年前的說法。
當然,如果強行去說低成本這個事情,也不是不能說,避重就輕就可以。
比如宣稱有機光伏器件通常是100納米厚度的器件,而矽電池是200微米的器件,同樣麵積的器件,材料消耗量相差千倍。
而有機光伏材料的單價,有很大機會能做到矽材料單價的千分之一,故有機光伏器件成本更低。
其實,不論旋塗、刮塗還是“slotdie”等方法,都不可能把所有的材料都轉化為薄膜,在這個轉化的過程中,損失的量可能會非常大。
像是實驗室傳統旋塗手段,溶液中光伏材料轉化為有效層薄膜的比例可能都不足10%,也就是九成以上的都被浪費掉了。
而如果是刮塗、“slotdie”等方法,又很難製備出膜厚穩定在100納米左右的薄膜,通常都是直接製備厚膜,比如300納米的膜,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浪費,而且還同時會把器件轉換效率給拉低。
畢竟,不是所有的有機光伏材料都兼容厚膜、大尺寸的。
但不管怎麼說,藍河講的這一套一套的,如果做個PPT,拿出去忽悠一下投資人應該沒太大的問題。
大多數投資人也不知道具體的實驗過程是什麼樣的,正如普羅大眾也根本不知道科研圈是什麼樣子一樣。
見藍河還要換下一個領域繼續交流,許秋主動告退,他怕再不走又要被留下來半小時:“那個,我去看看其他人的情況。”
“好,有什麼事情直接過來找我。”藍河點點頭,把許秋送到辦公室的門口。
許秋看到外麵的大辦公室,現在隻剩下那個穿著灰色衝鋒衣和灰色休閒長褲的新員工,對方正敲擊著鍵盤,聽到聲響後,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又低下頭,繼續自己的工作。
這應該就是那個新來的程序猿了,許秋沒有理會對方,直接走向器件實驗室。
此時,陳婉清正在手套箱裡操作刮塗機器,另外還有幾個藍河的員工也在各自忙碌著。
而楊欽、學妹和另外那位做有機合成的員工不在這邊,大概是在另外有機實驗室進行合成實驗。
學姐按照之前許秋給她的設想,把J1、H22、IEICO4Cl等幾種材料都從魏老師課題組那邊帶了幾十毫克過來,全部已經配好溶液,現在正在刮塗傳輸層材料。
見到許秋,陳婉清一邊操控刮塗設備,一邊隨口問道:“你們聊了這麼久?”
“我也沒想到藍河是個話癆啊。”許秋無奈回應了一句,然後把最新的刮塗機器複製到模擬實驗室,看著學姐進行操作。
“看著還不錯吧。”陳婉清用鑷子夾起一片刮塗好PFN傳輸層材料的PET基片,展示給許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