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
直到這個時候,臧霸才算是徹底鬆了一口氣,再無半點後顧之憂。
不得不說,跟著主公就是心安。
不但自己最牽掛的將士們得到了賞賜,就連最頭疼的戰爭都有人接管。
眼下,自己除了管理好泰山郡,靜待兗州歸攏後接手外,完全不需要操心任何事情。
等主公打下兗州後,東郡自然而然也會並入他的疆土,自己也將會成為整個兗州擁有最大權勢的人。
“多謝主公栽培!”
“藏將軍,在下在此提前恭賀你,遷升在即啊!”
郭嘉笑著朝臧霸拱了拱手,眼裡也滿是歡喜。
很顯然,他是打心底裡替臧霸趕到開心。
但與此同時,他表麵那份恰到好處的微笑愈顯孤傲。
確實,以他的聰明才智和戲煜的關係,完全沒有必要嫉妒或者打壓一個臧霸。
再者,最先提出這個計劃的人,本就是他。
可以說,臧霸能有今天之榮譽,與他郭嘉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
七天後,來自老天的怒吼和呼嘯愈發猛烈,烏雲密布,一連數日的瓢潑大雨,讓天下各處的河水溪流都出現水位暴漲的情況。
諸葛亮早早便夜觀天象,預料到了這等情況。
這也是為何戲煜會下令在七日前開閘泄洪。
如今看來,效果果真非比尋常。
回到濮陽城的夏侯淳壓根兒沒時間打理東郡內部的政務,他自己都被洪水攆的東奔西走,狼狽不堪,又哪兒有時間去管百姓?
這就導致大量被摧毀了家園和良田的百姓無家可歸,不得不向上遊逃亡,試圖尋求一條生路。
雖說洪水是從上遊流下來的,但真正讓東郡變成一片汪洋的隻是位於上遊的那幾個巨大水閘。
若非那些水閘被人在同一時間全部打開,下遊位臨濮水的地方又在怎會遭到洪水的吞噬,損失慘重?
故而上遊之地是為宣泄口,反倒是最為安全的地方,不像下遊,特彆是位於濮水周邊的城鎮,反倒更容易被洪水肆虐。
雖然說百姓們也知道自己所處的地方和上遊境內並非同一人管轄,但事已至此,能活命就不錯了,哪兒還有功夫管那麼多?
是以,不過短短七天,從東郡遷至壽張、東平等地的難民便有數十萬之多。
一些自詡身份最貴的名流貴族,因為多少知道些內幕,再加上兩地分處不同陣營,故而不願離開故土,前往上遊之地。
可奈何他們不走,周圍人都走了,什麼商戶、農民、奴隸······就連個彆官員都舍棄本土,打算遷移到其他地方去。
如此一來,他們再待在此地,隻怕連吃喝都成了問題。
可是······如果要遷,除了上遊的壽春便隻剩下下方的許昌。
畢竟隻有這兩處地方夠大,夠容納他們這些名流之士,夠讓他們過上安穩的生活。
可這樣一來,去哪兒才能過的更好就成了他們首要討論的問題。
眾所周知,許昌遠沒有壽春繁華。
曹丕都從許昌遷至長安,如今的許昌就隻剩下了一個落寞的外殼。
可壽春不一樣。
那裡高樓林立,街道小販此起彼伏,商品琳琅滿目,百姓生活富足,名流眾多,吃喝玩樂一應俱全,酒樓茶館更是數不勝數。
比起在許昌的衣食無憂,此地顯然更令眾人向往。
畢竟,眾所周知,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
既然能過上瀟灑自在的生活,又何必自討沒趣,找一個無甚特色的地方?
當然,也有不少人想的更為長遠。
既然壽春都已經遠比許昌繁榮了,那身為文人誌土發展之根,無數名流彙聚之地的下邳,又該是何等的奢華?
據聞太學之內因材施教,其學生所學皆依據個人喜好,夫子所會所教的奇技、左道更是不知幾何,頗有幾分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的架勢。
此外,農桑、水利、工匠······乃至經商之道,隻要你肯學,就定會有老師傾囊相授。
這對不少人來說,都感到頗為好奇。
哦,對了。
據說下邳的商行還常常低價購買這些學子的策論轉而大範圍抄寫編製,賣去更為遙遠的地方。
當然,前提是你的策論言之有理,切實可行。
至於策論內容嘛,那自然是不拘的,內政、水利、農事······隻要你有真才實學,皆可!
若是自覺沒什麼才能,那也可隨便寫上一篇痛斥曹魏的檄文交由商販,少說也能得上不少銀錢。
越想,那些東郡的名流之士便越覺得下邳是個好去處。
畢竟,普天之下,除了下邳,哪兒還有不論是人身還是言論都極其自由的地方。
故而很多人在細細琢磨一番後,都有了先去距離最近的東平落腳的想法。
待家裡穩定了之後,再思量投誠盛國公之法,倘若能借此機會定居下邳,那就再好不過了。
有了這樣的決定,他們行動起來,竟遠比先前離開的百姓們還要快上幾分。
於是乎,在整個東郡陷入汪洋的同時,生活在東郡內多年的百姓們皆扛著行李,趕往了徐州。
在這支隊伍中,流亡百姓數不勝數,但商賈富甲、氏族大家、名門之後······亦不在少數。
聞此消息,兗州眾人真可謂是急得嘴上冒泡,卻無計可施。
夏侯淳才從洪流中僥幸撿回一條命,活著都尚且不易,又哪兒有功夫去管理東郡的“流民”?
他覺得自己能在短時間內將自己手底下的大軍穩住就不錯了,壓根管不住百姓們大範圍的流失。
一連過了十來天後,就在他的軍隊即將有所穩定之際,才恍然發現······現在的他做什麼都遲了。
眼下,隻怕連穩定軍心這件事,他都做不到!
因為······糧草即將清空!
搶收才剛剛開始,便被洪水吞食,他在東郡內收到的唯一的那點兒糧食,還被臧霸一場大火燒了個乾淨。
如今隻剩隨大軍一道運輸而來的糧草。
可這點兒糧草雖並未被臧霸全燒了,但多少也損失了些許,後來再加上洪水災害,東郡顆粒無收。
時至今日,餘下的那點兒糧草完全不夠大軍吃的,他又拿什麼去籠絡人心,聚攏大軍?
洪水來襲,不少士卒都成了逃兵,今日要想將其儘數聚攏而來,少不得口中的那點吃食。
如若不然在既沒錢可賺,又沒糧可吃的情況下,誰會傻到就算是光著身子,餓著肚子,也要忠心耿耿的跟隨你?
再說,一個一連吃了數場敗仗的將軍,又如何能讓眾將士們信服?
既然已經逃出來了,那自然是沒了再回去的心思,與其跟著一個不知何時便會讓自己喪命的將軍,還不如早點兒回到家鄉,帶著家人遠走他鄉,從新開始呢。
如若可以,去敵營投誠也不是不行。
反正敵營內,無論是待遇還是軍心都遠非曹魏大軍可比。
本著這樣的想法,夏侯淳又怎麼可能收攏得回軍心?
莫說軍心,境內百姓之民心他都得不到!
就連氏族階級都不見對他有半分維護之心,先前那些個忠於曹魏的地方官員也有不少絕了繼續賣命的心思。
一場人為的洪水,叫夏侯淳失了過半的士卒,沒了東郡百姓的民心,更少了一心為他謀劃的地方官員。
在此情況下,他除了敗走,再無任何辦法。
很快,隨著大軍的離開,東郡徹底失守,濮陽城也成了個岌岌可危的地方。
整個東郡因為戲煜而蒙上了一層陰影,但這隻是對東郡官員們而言,至於百姓們,一個個高聲呼籲著讓他們歸順天子,遠離曹魏逆賊,順應天命。
就在東郡動蕩不堪的時候,天子的一封罪己書,讓這場動蕩的範圍和影響愈發廣大。
罪己書中,劉協寫道對自我行為的檢討,對水淹東郡之行為的無奈、愧疚和不得已而為之的緣由。